“啪唧”一声,何叶手中的浸水抹布滑落在地,她眼眶微红,泪眼婆娑,哽咽问道:“李伯伯,此话...当真?”
李元芳轻轻点头,弯下腰捡起抹布,弹去泥土,递回何叶手中。
“至多两日,他便能到达长安。”
何叶很快擦去眼角泪珠,扭过身进入屋内,继续清扫尘埃。
比起以往,干活更有劲儿了。
老嬷嬷看着自家泪中带笑的小姐,由衷为她高兴。
十年了,小姐足足等了他十年!
她心中默念:你姜赦可千万莫要辜负小姐的一番深情,不然,我就是拼得一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李元芳与裴斐对视一眼,皆是微笑。
世间怎会有如此痴情的女子?怎么又刚好让姜赦遇见了呢?
女子痴情时,感人最深。
一大口烈酒灌入喉咙,裴斐只觉得浑身畅爽,他笑道:“听说北庭军在漠北打了场很是漂亮的大胜仗,姜赦此番回长安,莫不是来送捷报?”
李元芳摇摇头,“恐怕不会如此简单。”
“哦?”
裴斐坐回石凳,静待下文。
李元芳说道:“姜家满门戴罪之身,久经沙场的北庭将军郭辉断然不会不知,他不会拿全体北庭将士的拼死搏杀来换取姜赦的锦绣前程,这是不负责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做不出来这种事。况且,姜赦虽想戴罪立功,但绝非好大喜功之人,北庭将士的功勋和个人的荣辱来衡量,姜赦算得清楚这笔帐。”
裴斐放下酒壶,轻轻转动,酒壶与石桌的摩擦声响起。
“但郭辉还是派姜赦来长安了,不是吗?”
李元芳沉思一瞬,随即说道:“这其中定有隐情,如我所料不错,二人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他屈指轻揉眉心,轻声道:“如今朝堂时局,风云变幻莫测,姜赦此时回来,不是明智之举。”
裴斐嗤笑一声,“怎么?你这位做师父的与自己的开山弟子十年未见,还未见面,就先唱衰了?”
李元芳轻声叹息,拇指轻搓食指,“以身入局者,若非立于潮头之上,便是处在漩涡中心。”
说着,他站起身,眼神坚定。
虽说他早已不问朝堂之事,但多年来交下的朋友、好友、亲友,还是有几个说话顶事的,他要防患于未然,为自己的弟子姜赦将长安之路,铺平垫稳。
与此同时,姜府门外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迟迟不肯迈过门槛。
老者看着也就五十来岁的年纪,却是白发苍苍,老态尽显,气息萎靡,如同行将就木一般,站都站不稳,只得靠着手中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枯木棍和满脸污渍的少年搀扶,才不至于倒下。
而那位少年,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神乌黑透亮,如同深渊泥潭中升起的两轮烈日,温暖而又刺眼。
老者望着姜府二字,迟迟不肯收回视线,浑浊的双眼中似乎有了光。
当他不经意间瞥见李元芳与裴斐二人时,二人也同时看见了他。
老者赶忙转身,欲离去。
裴斐快步走向姜府大门。
李元芳未作停留,脚尖轻点地面,身形拔地而起,跃出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