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斐抵不过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妹妹的软磨硬泡，不情不愿的选择了不再与李元芳计较。

在裴佩的调解之下，一场长安城人人期待的‘李裴’大战，并未发生。

李元芳转身走到床榻前，叉手行礼：“裴小姐。”

他稍稍抬眼望向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脸庞，心痛不已。

“李将军教养我儿七年，裴佩今生无以为报，只等来世...”

“咳！咳咳！”

裴佩咳出一大摊淤血，姜赦赶忙将自己的娘亲搀扶住，使她的上身能依靠住自己肩膀，伸手轻捋母亲后背，以作舒缓。

李元芳欲言又止，他咬了咬牙，欠身后退几步，走出正房，守在屋门前。

裴佩在这一瞬间，精气神好像强了几分，眼神凌厉，她注视着自己的赦儿，

“姜赦，为娘吊着一口气只为等你来，有三件事，你要答应娘。”

姜赦眼中泪水不停地打转，倔强的不肯落下，他不想让娘亲再心疼。

他抿着嘴角，哽咽说道：“娘，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曾长史，他精通医术，定能医治好你。”

说着，他就要将娘亲的柔弱身躯背起，可是却被裴佩抽去手臂。

“我的傻孩子，娘的病，是心病，药石无医。坐下，听娘说。”

姜赦只得重新坐在娘亲身边，满脸心疼，沉重的点点头。

“你父亲受你祖父的牵连，下了金吾卫大狱，为娘散尽姜家财产，用尽了三代人积攒的人情，方才保得他免去死罪。他们看娘是将死之人，便将我留这里等死。赦儿，你聪明且有一身好武艺，日后若能出头，一定要救出你的父亲，能答应娘亲吗？”

此时的姜赦，眼中之泪再也收不住，如江水决堤，泪流满面。

他坚定的点点头，看向自己的娘亲说道：“娘，你放心，赦儿一定会救出父亲，一定！”

裴佩惨白的脸庞上露出笑容，“好孩子。”

“第二件事，为娘要你答应，要找回你的大哥和你的弟弟妹妹，一家人要团团圆圆才叫家。你大哥生性叛逆，如此重罪加身，以他的性子我怕会做出出格之事，走了极端，若能找到他，你一定要劝住他。”

“娘托门路打听到，你大哥被流放去了安西军，你的弟弟应是充入了东海沧澜军，至于你的妹妹，在你外祖父的操作下，应该没有离开长安，或许可以在安乐坊找到。”

说完两句话，裴佩气息萎靡了几分。

姜赦双手紧紧握着拳头，低着头，“娘，赦儿答应！赦儿答应娘，一家人一定要会团聚。可是，赦儿没了娘，家...家在哪...”

说出这句话，姜赦嚎啕大哭，匍匐在娘亲身前，身体颤动不停。

裴佩流着泪，抚摸着姜赦的发丝，眼泪如雨点滴落。

她鼓起最后一丝心气，用无比虚弱的声音说道：“赦儿，娘亲要你答应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你千万莫要因为此事迁怒你外祖一家，他们亦有难言之隐，并不是从未施以援手，而是身不由己...”

姜赦抬起头看着娘亲，泣不成声，“娘，我答应！我都答应！”

裴佩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掌，捧在姜赦的脸颊上，眼神温柔。

下一瞬，手掌滑落，倒在床榻。

“娘！娘！...”

听到屋内哭喊声的李元芳，快速步入。

裴佩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弥留之际感觉到了李元芳进来，用最后一丝力气向他说出最后一句话。

“李将军，我看不到赦儿及冠表字了，还请为我姜家二郎表个字。”

李元芳沉默着转过身，不忍再看，一滴眼泪滴落在手中兵刃之上。

他抽出幽兰剑指向窗外天上星辰，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祭奠亡灵。

“姜赦，字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