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夜晚,同样的时间,知府衙门。
张文卿把双脚从有些发凉的温水盆中抬起,后背顺势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惬意的舒了一口气。
小妾如花见状麻溜的把水盆端走,为其擦干脚,然后将脚置于自己的双膝之上,开始揉捏按压脚底板。
还得是青楼出身,极有眼力见,比府里其他几位黄脸婆强的多。
泡脚是张文卿一大爱好,能解乏,能舒神,能让忙活一天的身心有个短暂的放松。
这两天没什么烦心事。粮仓的何库丞捎过话来,亏空的粮食已补好,现在别说杨静轩就算国公爷亲至也查不出毛病。
张文卿正神游虚空,小妾的手变得不老实,按完脚按小腿,按完小腿按大腿,按完大腿继续向上……
按的张文卿舒服得不要不要的,子弹渐上膛……
咚咚咚,又是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你娘!张文卿暗骂,上次如此关键的时刻被杨静轩打断,难道这次又是有客来访?
果不其然,学精了的下人也怕打扰了张文卿的风雅趣事,隔着门直接喊,“老爷,有人求见。”
“是文士模样还是秃顶老头?”张文卿耐着性子问道。
“都不是,是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下人回。
“那就让他滚。”张文卿怒了,以为自己是阿猫阿狗呢,什么人想见就见。
门外下人迟疑了一会儿,壮着胆子回一句,“他让老爷速速去府门口见他,说他叫马虚野。”
腾,张文卿一下站起来,吩咐吓了一跳的小妾如花,“拿鞋。”
和杨静轩一样,这个人他也得罪不起。
大楚姓马的有千千万,叫马虚野的可能有数百上千之多,这个马虚野与其他马虚野不一样的地方,是他有个叫马敬的爹。
大楚叫马敬的可能也有数百上千之多,那个马敬与其他马敬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为本朝吏部尚书。
张文卿的顶头上司。
府门口,张文卿看见一束手而立的少年郎,笑着脸迎上去,“二公子,这么晚了不在营里呆着,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少年郎,马虚野,也是被墨啸揍过两次的后生拱手行礼,“叔,来求你个事?”
张文卿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用求字,有什么事直说。”
“我想借几个人。”马虚野道。
“人?”张文卿奇怪,“什么人?”
“衙役。”
张文卿问都没问马虚野借人作什么用,像这样的二世祖,出了事有他爹兜着,即便刮到自己干系也不会太大,爽快回道,“行,什么时候用?”
马虚野想想,“明天下午吧。”
……
次日清晨,无风也无日。
风一般是饭后才起,日头像个羞答答的新娘躲在了一大片乌云后面。
乌云不是遮天蔽日不留一点缝隙的那种,呈黑褐色,条絮状,中间均匀的留着间隙,像龙鳞。
老话说,天有老龙斑,大雨不过三。看样子,晴了没几天又要下雨了。
魏七早早的起了床,昨晚与管家约好,今日去朱府立契约、拿银子、做交割,这可不能耽误。
管家来的时候,其他人默契的谁都没去打扰。管家走后,在魏轻痕的追问下,在墨尘墨啸的不解中,魏七如实交待了这些天的行踪,如何识得朱首富,如何识得管家,如何把轻尘食记的名号打响,用小道士的银子如何租的库房。
事无巨细,全部坦白。只有一件事他没说,那个偷了他银袋名叫珠珠酷爱画猪的小丫头片子。
他觉得,被偷是偶然,遇到也是偶然,这样的偶然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了。
再则又该如何说,说自己不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对手,被人一下子打晕了,多丢脸。
洗完脸,其他人陆陆续续起了床,小道士揉着一双睡得惺忪的眼来到他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不回头也知道小道士的花花肠子,说道,“先说好,咱们讲的九进十一出期限是一年,现在要拿回本金,自己算利息是多少?”
一提银子小道士的脑袋瓜转的比陀螺都快,“三两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