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轻痕的厨艺没的说,即便不及平阳城门口的孙老汉,差也差不了多少。
借了墨尘的光,陆续醒来的众人吃了顿不算丰盛但颇让人回味的早餐。
漂流在外同时游子,品着家乡的味道总会勾起思乡之情,众人吃着馅饼的同时不可避免的聊起了平阳城的旧事故人,话题绕不开都熟识的魏老爷子。
“有六十了吧?人老了记不清。”老仆平叔说道。
“过年才到,比您老小五岁。”魏七回道。
“说来也怪,你爹呀,屁股上就像抹了胶,牢牢地粘在知县的破椅子上,为啥呀?”单有义插嘴道。
这是魏七第二次听到类似说法,第一次是首富在门口送他闲聊的时候提过。
按大楚惯例,吏部对所属官员三年考核一次,是优是劣是升是降,总会有个说法,可魏老爷子不知怎么了,像个被遗弃的婴儿,自大楚立国之日起,就被扔到了边远小城平阳,没人管没人问。
魏七不敢也不想揣测那些坐镇京师高高在上的吏部大老爷们怎么想的,闷闷回道,“不知道。”
“以你爹的才能,别说知县,就算知府,哎……”平叔接着为魏老爷子鸣不平。
单有义跟风,“不怪你爹。吏部的那帮龟孙儿,脑子里嘴里肚子的花花肠子里想的都是银子,你爹呀,肯定是没孝敬人家。”
汉子绝对有资格抱怨,他的一眼一臂都是为大楚丢掉的。
魏七顺势转移了话题,看眼汉子空荡荡的衣袖问,“叔,在哪弄没的?”
汉子不想提及痛处,回呛一句,“吃你的饭。”
魏七也不生气,三两口把嘴里馅饼咽下,向众人招呼一声,和往常一样,趁着铺子没开门溜了出去。
不同的是,此时的魏大公子可不再穷酸,怀里揣着从小道士那贷来的一千八百两银子的巨款。
他并不想把麻雀行复刻到兴华府来,那样的方式行不通。
倭人就在百里外虎视眈眈,谁也不知道会在那天抽疯杀将过来,附近的百姓十之八九来了兴华府,想送货上门服务到家,周遭哪有人在。
前几天瞎溜达,他发现府城中最赚钱的生意是——米。此米非知府张文卿准备的军粮,而是城中百姓每日不可缺的口粮。
特殊时刻人口激增,又是这两年来的紧俏物质,魏七眼见米价如同坐了火箭,蹭蹭的往上穿。
像米行这样的生意,得有资金、渠道、人手,更为重要的一点,得有一顶颇大的官帽罩着。
自古以来,权与钱从未脱钩。没后台,分分钟被同行拿捏死。
魏七掂量掂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没妄想能参与进去,他瞄准了另外一样东西——库,库房的库。
卖米的、卖油的、卖布的、卖菜的,或者卖其他杂七杂八的,想要扩大规模赚更多的银子就得需要相应大的库房。
兴华府就那么大,原有的库房就那么多,魏七准备把闲置的全租下来,然后等到那些黑心商人囤积的货物多到无处可放只能上门求自己时,坐地起价。
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
想得深一点远一点,赚想赚钱的人的钱,先生还在的时候,也这么教他的。
走在大街上,闷头赶路做着发财美梦的魏七突然被人扒拉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是捂紧了怀里的银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莫非又碰上扒手了?
抬眼看发现想多了,低着头走得急差点与一行三人撞上。
一个罩在黑袍里神神秘秘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随从。
随从之一毫不客气的一下子把他扒拉到一边,男人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像看一只惹人厌的蝼蚁。
做大事无须与小人计较,魏七如此宽慰自己,没搭理三人,扭头走了。
罩在黑袍里的张文卿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示意随从继续赶路。
他的腰腿有点老毛病,一到阴天下雨,关节处酸胀的不行。这几天强撑着处理了府里的事物,剩下时间都在后堂休养。
但他始终惦记着杨静轩深夜的那次突然造访,天一放晴,忙着去粮仓问个究竟。
粮仓的头称作库丞,姓何,五十多岁,身材削瘦,比平阳县药材铺的何老板胖不了多少,至于俩人五百年前是不是一家,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