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神韵，在于峻而不在于高。

水之神韵，在于澄而不在于深。

阿九山如一横卧之巨人伏在县城西侧，前山乍看平淡无奇，及至后山处则别有洞天，山峦迭起，美景遍布，是个少为人知的好去处。

风景很好。

风景好的地方通常就是风水好的地方。

一块简简单单的墓碑，上用朱砂写有几个大字“了缘师叔之墓”。

碑后墓有杂草，碑上已现斑驳，看来有些时日了。

小姐如一玉雕立于墓前，身后约一丈处是胖妇人和一中年女尼。

静静的凝视着墓碑好一会，小姐朱唇轻起，“多久的事？”

女尼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单手作揖，回道，“大概一年半前。”

“怎么没的？”小姐再问。

“这个……”女尼支吾了一下，“人不是没了。师叔一年半前走的时候有过交待，此一去，就不会再回净心庵，若想留个念想，不妨建一座衣冠冢。”

“可说去了何处？”

小姐陡然间回头注视女尼，身影在山巅显得很是单薄，可那一刹那流露出来的气势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女尼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连忙回道，“不敢打诳语，确实没说。”

听得出女尼话里的真假，小姐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抽出一卷画轴，展开，“劳烦大师看一下，画中人可是你的了缘师叔？”

女尼颤步向前，端详一下，“九成像，就是比师叔年轻些。”

“像是十多年前画的，九成像应该就是九成是了。”小姐把画轴收起，转头看回墓碑。

胖妇人上前，先挥手示意女尼退下，再来到小姐身边，轻声道，“衣冠冢？何意？”

“人没死心却死了。”小姐凄然，“姑姑，你说生离和死别哪一个才让人心痛？”

顿了一顿，喃喃接着说道，“应当是生离吧，毕竟长痛比短痛更熬人。”

妇人伸手搭上小姐的肩膀，安慰道，“若是心里没有不可诉说，不可让人触摸的苦衷，想来她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将来寻到了她，当面问清楚就是。”

“还寻得到吗？心都死了，就算寻到了，她会说吗？”

妇人无言以对。

有一滴剔透的泪珠自小姐眼角悄悄滑落。

雾不知何时又浓了些，聚在山巅不散，周围美景阳光皆不见。

美人垂泪，山间亦添了许多愁色。

距离墓百十步远，约有五十余人。魏七，墨氏兄弟，下巴满胡渣的汉子，尚天来等人都在。

魏七悄悄来到尚天来身边，看向他的右眼角。

小姐和妇人要做什么，他不甚关心，那是人家的私事，倒是眼前这位，是假货？是冒牌货？还是失忆了？怎么就不认得自己了？

他十分笃定自己和尚天来在京城满香楼掐架的时候，曾一拳闷在对方的右眼，现在看眼角处，仍有淡淡的青痕未散去，应该是正主没错呀。

正思量间，一只拳头冷不丁的飞来，正中他的右眼。

尚天来打完就收手，冷笑着说道，“不用看了，化成灰我也认得你。”转头向墓的方向努努嘴，“那两位今晚会在县城留宿，好生伺候着，若是有一丁点的怠慢，新账老账一起算。”

魏七不傻，转瞬间就明白了，这位来县城的目的，准确说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向他寻仇，而是陪着墓前那两位的。

在身份尊贵得吓人的那两位面前，他们之间的那点龌龊事，怕是尚天来自己都没脸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