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生就要失去母亲,这是什么人间惨剧啊。
”陛下!娘娘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怕是……不成了啊!”
听到御医的话,皇帝气的上去就是一脚,第一次如此的失态,他却顾不得这些了。“治!不论用什么方法,不论用什么药,只要可以救皇后就给朕用!”
御医们跪在地上谁也不敢开口,皇后娘娘这身体亏损已久,又不知是不是因为生产而出血不止。就算是医神在世也难救治,他们的医术更别提了。
此时皇后的声音就像是甘泉一样,浇灭了萦绕在皇帝心间的怒火,将被掩盖地慌张和因为无能而产生的痛楚展露无遗。
“陛下,臣妾知道自己的身子,咳,请不要再为难御医们了。剩下的时间臣妾想陛下陪在臣妾身边……只有陛下与臣妾,好吗?”
皇后要求的,他自然不会不应。冷静下来的皇帝也知晓事实无法改变,其实从他进来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不是吗。只是不愿相信,想要寻求那不存在的可能。
看着宫人御医都退下,竹织眼神哀伤地深深凝视着皇后,被抱在怀里玉穹感受的清楚。
“竹织,把孩子留下吧。”
“是,娘娘。”这是仅剩可以和主子说话的机会了,竹织微颤的手险些抱不住孩子。带着些许隐晦地欲言又止,终还是叩首退下了。
出去殿门,竹织听娘娘的带着众人移步到了昭华宫外,许是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吧。最后深深地凝视着缓缓关上的大门,想要将这最后一眼刻进自己的眼底,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再次回到母亲的怀抱,玉穹用自己被禁锢住的小小身躯努力向母亲靠近,用仅存的时间眷恋着母亲充满爱地怀抱。
皇帝伸手抱住皇后,连带着皇后怀里的孩子一起揽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人较旁人低些的体温,皇帝第一次说出那三个字“对不起。灵儿对不起…”
这是他身为丈夫的抱歉,是他没护住妻子的抱歉。
皇后的身体从前虽说是有些娇弱,但绝不是会因为怀孕生子就这般的孱弱。方才情绪一直大起大落,被皇后占据了全部脑袋,直到尘埃落定,最坏的结果出现,他终于想起了疑点。
此时皇后已经没有力气了,半身的全部重量倚靠在皇帝怀里,用贴近才能听清的声音轻轻诉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话:“陛下,请记得答应了臣妾的。臣妾不怨陛下,只求陛下……爱护我们的孩子…一生不准变……”
“朕早就承诺了你的,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啊,朕怎会不爱她。”他的声音含着不舍,眼神一寸不移的注视着皇后,似乎是想将她的所有都深深刻在眼底。
皇后的眼皮已经无力支撑了,却只是低垂着不肯合上。嘴角的笑容像是释然也像是欣慰。
“臣妾…想给她取个小字,名字……便由陛下来取…………“
揽住皇后的手收紧,皇帝垂眸注视着睁大眼睛望着皇后的婴孩,呼出一口压在心中沉痛的气开口:“便叫玉琼吧,封玉琼。”
皇后思索片刻,带着淡淡笑意问皇帝:“琼……是因为我们初见吗?那对…玉玦?真好。”
室内还未彻底散去的血味被皇后钟爱的青罗香掩盖,在怀中时尤为明显,徘徊在皇帝身边裹挟着悲伤锁住了他的心脏。皇后抱着婴儿的手已经失去了力气,现在放在腿上被皇帝扶着。
“元序,小字便为…元序,今年初冬是娘亲第一次见你,你也是第一次见到娘亲。将来…你或许不知道娘亲的样子,但知道你与娘亲第一次见的时节……便够了。”
已经是封玉琼的玉穹在心中默默反驳。
不是的母亲,我记得你的样子,永远记得。
说完最后的话,皇后已经彻底合上了那双原本灵动柔和地眼睛,仅有紧贴着她的皇帝听清楚了皇后的最后一句话。
“扶光,下辈子……我们一家……一定要再见…………”
…………
皇帝跟着痛苦的闭上了眼,掩盖眼底的悲戚和不该存在在他身上的一缕悔意。
颤抖着呼吸几口,微凉的唇贴在皇后耳边回答她:“下辈子,我非皇家郎,你非如家娘……我们田耕桑织,欧水相依。过一回平家百姓的日子…可好……”随着怀中人渐渐浅淡直至消失的呼吸,一滴清泪划过脸颊隐入两人相贴的皮肤之间。
自己父亲母亲的话玉琼是一个字没听到,她已经开始本能的思考如何生存下去了,自己这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将来活得会不会很困难啊,毕竟尽管父亲答应了母亲会护我一生,但他可是皇帝,谁说的准呢。
上辈子是孤儿的她可没有学过相信第一次见面的人,就算这人是自己的父亲也一样,况且这个父亲可没有母亲看她的眼神温柔。
窗外席卷尘埃的风终于停歇,伴随着皇帝的心跳也停滞了一瞬。
安静地室内只有皇帝几不可闻的哽咽声被玉琼听在耳中。
周遭的一切慢慢演变为诡异地寂静,玉琼先前所感知的一切都抽搐的扭曲着。
这时的她在清楚的认识到皇后的离世之后暂停了思考,片刻后,眼眶中无缘无故就自己涌出串串泪珠,喉咙也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哭声。
为什么我要哭呢…啊,因为我又没有母亲了。
我都这样了,哭一哭怎么了。
想通这点的玉琼不再压抑内心翻涌的哀痛,放开嗓子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