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但依然有一丝亮光，让周遭显露出模糊的线条，

那是从院落中折射来的稀疏的光，可以让李知欢看清楚刘亦非的脸。

两人在黑夜中静静对视着。

更准确的说，是刘亦非俯卧在沙发上，注视着李知欢。

而李知欢躺在地板上，仰头看着屋顶。

雨点纷纷砸在窗户上，噼噼啪啪的，更远处，青蛙正咕呱地叫着。

一切让人很安心。

刘亦非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特别自恋？”

李知欢一怔，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

这样令人沉醉的夜雨气氛，她开口的第一个问题，竟然这么无厘头。

“为……为什么这么问，哈哈哈？”

刘亦非见他笑，自己也笑起来，指指客厅上方那些照片，

“那为什么满屋子挂自己的特写？就算是我们做艺人的信念感再强，顶多在玄关挂一张自拍，你这也太自恋了。”

李知欢一愣，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她问的是照片，的确，如果不了解的话，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李知欢低声道：“那不是我挂的，是知安挂的。”

刘亦非摆出嫌弃的表情，故意打了个哆嗦，

“咦，当妹妹的这么迷恋哥哥呀，这可不是动漫，别进什么骨科医院啊。”

李知欢一阵无语，瞥了她一眼，

她的思想可真够天马行空的，然而知安挂照片却根本不是因为这些。

放在平常，他不愿意对别人多提知安的病，

但今夜今时，面对刘亦非，他只觉得内心平静，即便讲出来也无所谓。

“我妹妹……”

他轻轻开口：“因为爱丽丝梦游症，从来不敢和别人过多接触，因为人们的脸，会在她眼里扭曲成怪物。”

“因为不敢接触，所以越来越封闭，因为越来越封闭，所以越来越不能跟别人接触，恶性循环下去，整个世界变成了她的地狱。”

刘亦非静静听着。

“但我是那个例外，我的脸在她眼里，并不会成为怪物，她可以一直盯着我看也没问题。”

“甚至有时候我成了她和外界接触的唯一窗口，如果没有我，她的世界甚至连一扇门也不肯打开。”

“可我不希望她一直这么封闭下去，我希望她能像别的小姑娘娘，大大方方的上学、交朋友、甚至谈恋爱。”

房间里安静了一阵，

刘亦非柔声道：“然后呢？”

“我想，既然她只能看到我的脸，不妨把它作为突破口。我建议知安，在房间里挂上我的照片，多看看我，或许持续发展下去，她能接受更多人呢，她最后同意了。”

刘亦非望向客厅上方：“原来是这样，但为什么你不多摆几个表情？”

李知欢一愣，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原来她已经发现了那个秘密，

那其实是他的私心，也是一般人不会注意到的细节。

他盯着刘亦非，故意问：“什么意思？”

刘亦非遥遥指着照片：“为什么你都在笑啊，不管是惊讶，还是平静，嘴角总带着笑啊。”

她转过头，盯着他：“当时有什么好玩的事？”

又自语道：“可好像不是一次性拍的呀。”

李知欢心紧了紧，视线从她的脸移到照片上，

不告诉她也没关系，毕竟他也没告诉过任何人，

但此时此，他想说给她听，

“我故意的。”

刘亦非好奇：“为什么？”

他轻声道：“我希望在知安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我想告诉她，就算恶鬼，也可以用笑去面对，”

“不管发生什么，好事也好，坏事也好，都挺好，都不用怕。”

他看向刘亦非，

“虽然像在作弊，但我希望，最终知安可以安心的面对她的生活。”

刘亦非一怔，直直望着他，表情闪过一丝心疼，

或许在她看来，他真的为妹妹做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