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鸟鸣穿过敞开的窗子,随着雨声一道飘入内室。
一夜未睡的裴谨注意到赵卿诺眼皮微颤,朝斜对面的田细辛低声吩咐:“去把药端来。”
田细辛正似睡非睡地点着脑袋,意识瞬间清醒,忙不迭往外走。
赵卿诺眼睫轻颤,腰腹间的痛感将她唤醒。
朦胧间,苦涩的药味钻进鼻子,她猛地睁开眼:“裴谨?”声音干哑。
赵卿诺对上那双泛红的眼睛,怔愣了一瞬,随即彻底清醒:“守了我一夜?又不是什么致命的伤,下次不……”
“我担心。”裴谨打断她的话,两额相触,手臂虚虚地撑在两侧“阿诺,我会担心。”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从未有过的后怕。
如果用的不是这样折磨人的毒,而是见血封喉的毒……
赵卿诺愣了一下,苦涩的药味混着几不可闻的血腥嗅得她心跳加速。
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抬起手臂回抱环住:“我知道了。”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声音一顿,接着变成刻意加重的踏步声,田细辛的声音紧随其后:“裴将军,药来了。”
裴谨顺势扶住赵卿诺,让她倚靠在引枕上,接过药碗:“这药需饭前吃,待用过药后再吃些药膳。”
赵卿诺朝田细辛打了声招呼,视线落在近乎黑色的汤药,咽了口口水,伸手要道:“给我,长痛不如短痛。”
看到她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裴谨低笑出声:“阿诺威武。”
赵卿诺横了他一眼,屏住呼吸,一口闷了下去。
闭着眼睛等了片刻,轻轻“咦”了一声,没有苦到反胃,反而带着点甘甜:“竟然不苦?”
“还是苦的。”裴谨取回空掉的药碗,另递了一杯温水,“漱漱口,嘴里便没那么苦了。”
赵卿诺依言而行,跟着说起这次的事:“……那些人全部死了,没人回去送信,下手的人应该会想办法探查我的情况。”
田细辛见两人说起正事,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裴谨点了点头,将夜里安排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推测:
“用这样的毒,不会只是出于私怨泄愤的原因……你若出事,襄王得了消息,想必会再次出兵,到那时候安稳下来的地方会再次陷入战乱。
“而你的伤一直不好,我必然没什么心思放在战事上……兵力不足的襄州军和群龙无首的赵家军,不管谁赢都只会是惨胜,无力统一南边。”
“这么说来,你也觉得是京城里的人?”赵卿诺问道。
一个“也”字表明了她的态度。
“是”裴谨扫了眼她腰腹间的伤口处,见没有红色渗出,方才继续说道,“我猜测对你下手的人想要让赵家军牵制襄王,同时达到削弱的目的,趁此时机再利用胡德忠手上的兵马平乱,将所有对朝廷有威胁的势力一个个消灭干净……能够用出这种手段的人定是知道你、我和了解襄王的人。
“因为知道你的身手,所以死士围攻时只盯着你一个人攻击。又晓得我对你的心思,用你的安危将我牵制住,无心他顾……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了解襄王,他知道襄王一定会趁机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