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糖霜被撵得细碎,在锅中混入些酸柑的汁子,熬成金黄的糖浆,往果肉上淋了一圈儿,晶莹剔透的。噢,这是福伯做出来的,夏安好奇得流口水,没等糖浆冷下来,拿筷挑了便往嘴里送,入口是绵密细软的果肉,甜得她眯起了眼睛。
“福伯,这果儿?”
“喔,夫人怀着身孕,红果儿是吃不得的,这果儿唤作天生子,是方家少爷刚带来的,天儿冷,他大抵是从南方寻来,带给小姐尝尝鲜儿。”
“那他有心啦。”夏安呲着牙傻乐,看福伯做的简单,她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
沈剑仪睡得脑子发沉,半梦半醒间,她似是听到了女儿的哭嚎声,好像还有四散飞溅的火苗,火点碰撞间,一阵刺鼻的焦糊味道袭来,她猛的惊醒,从梦中带出一句“走水了!”
夏安坐在榻前,左手抚着右胳膊,顶着对儿红红的眼眶,不可思议的望着母亲,手里捧着满满一碗黑炭似的玩意儿。
“啊......”沈剑仪正试图理解眼前的情状,夏安的鼻头一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安儿亲手给娘做了......做了糖果儿,安儿做的不好,却也是一片孝心,娘便是嫌弃,也不该......也不该这样来取笑!”
“娘怎会取笑安儿,娘只是恰巧犯了梦魇,安儿有心,娘疼你还来不及。”沈剑仪脑子转过了弯儿,赶忙将女儿拢入怀中,抚着女儿的后背哄着,余光扫过碗里的黑炭,她咬紧了银牙,始终绷不住脸上的笑,心底却是满满的暖意。抬手抄起碗来,她夹起一块糖果儿便往嘴里送,入口是酸苦的糖皮儿。
女儿从怀里便要往外钻,沈剑仪吓了一跳,竭力舒展着本能紧皱的眉头,挤出了个挺尴尬的笑脸,迎向女儿期待的目光,她用力的将嘴里的物事吞咽下肚:“呃,好吃,嗯。”
夏安的眼中绽出些许的星点,她终是展颜一笑,对娘撒起娇来:“娘若喜欢吃,便多抱一会儿安儿,安儿以后日日做糖果儿给娘吃!”
“嗯,娘跟安儿一起吃。”沈剑仪夹了块儿碳送到女儿嘴边,瞧见夏安和她一般尴尬的笑脸,她终是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来。
窗外传来阵阵花炮声响,夏安最喜欢热闹,“欸”的一声,露出了点儿惊喜的表情,只是一瞬,她眼珠转了转,并没动作。沈剑仪知道女儿的心思,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去吧,叫福伯领着你去瞧。”
夏安摇摇头,盯了一会儿窗边红绿交间的色彩,转头伏进了母亲的怀里。
“我陪着娘便好了。”她将小脑袋蹭在母亲的肚子上,侧耳听着。“这次大抵还是个妹妹,她这样乖,我都听不到声响的。”
沈剑仪只是笑:“那便不灵,你当时却要闹腾得不行了。”
母女二人依偎着,映着远远升起的花焰之色,心中终是得了半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