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距离皇宫不远的长乐坊,座落着一处辉宏气派、碧瓦朱甍的高大庭院,这座庭院占据了整整一个坊。
一个年轻货郎挑着担子,问身边老者:“这是哪里,看着很富丽堂皇啊?”
“你说这?这处是诸皇子生活的十王殿。”
“十王殿?皇子们都在这?”
“是啊,大周皇室规矩,皇子满三岁,就要被奶妈和宫女带去十王殿抚养,只有未出嫁的公主才能继续养在后宫。不过长成的皇子,当然就不住这里喽。”
年轻人恍然点头:“那公主呢?”
“公主过及笄之年若还未出嫁,可在皇城内择一处建公主府。除太子养在东宫,其他皇子在十六岁前,都住十王殿,无故不得入后宫,看望母妃也必须请旨。”
年轻人撇撇嘴:“那皇子们感情没咱们百姓自由啊?”
“废话!不过啊,皇子四岁入弘文馆,生母会为孩子挑选书童、丫鬟,入十王殿陪读伺候。丫鬟和书童比皇子要大几岁,得机灵懂事,比你我强多了,生来就有人伺候。”
院落堂前几棵松树郁郁葱葱,常春树和迎春花黄绿相映,显得格外动人。
院中以竹林和花草为间隔,错落许多不同风格的院子,每处也均设计得曲径通幽、独具匠心。
当中有一片大湖,大湖又分开许多小的水道,通往不同院落,小院如众星拱月一般,落散布在大湖周围。
大湖当中一座湖心岛,岛上一座厅堂宽大的建筑,便是王公贵族们读书的弘文馆。
十王殿一处院落中,一个十八九岁,丫鬟打扮的姑娘,眉眼含笑柳丝柔垂,正喂着小池塘里的锦鲤。
她把小碗里的米糠丢在水里,抬起头朝着不远的房间看去。
丫鬟叫欣琪,是九殿下的大丫鬟,她八岁被送到九殿下身边,是仪嫔千挑万选出的一个机灵、懂事、又能干的姑娘。
可以说,九殿下是被欣琪抱大的,直到十岁,他还必须抱着大丫鬟才肯睡。
房间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正擦拭书桌。
他身材中等有些消瘦,双眉浓而开阔,一双眼睛黑如墨石十分有神,让他看上去有着文人的一分儒雅清秀。
他叫罗文清,是九殿下的书童,也是八岁被仪嫔从教坊司买回。
欣琪走回书房,见罗文清还在收拾,一叉小腰:“桌上收拾一下就行,别偷懒,以为我看不见吗?小罗子?”
罗文清眉头微蹙,眼中似有种寄人篱下的卑微,和一种说不出的忧郁,“琪琪姐,您不这么叫好不好,好像我是个太监。”
“那叫你什么?”欣琪瞪了他一眼。
“姐姐对殿下的心思,这院里是个人就看得出。”
罗文清很了解欣琪的泼辣,脸上涌现讨好的笑:“你可不要因为看不到殿下,把火发到我身上。”
“你乱讲,才不是呢!”
周煜陪太子出行,欣琪每天都想着他,被人看出来,她脸一红不知如何反驳。
“真不是吗?那你脸怎么红了?”
“不和你说了,哼!过两天我进宫问问娘娘,看有没有殿下的消息。”
欣琪跺跺脚,扭身跑去寝宫。
“看,还是被我说着了吧?”
看着欣琪的背影,罗文清摇头轻笑。
陪伴周煜十年,他从未强势过,他不像欣琪仗着有殿下撑腰,敢在十王殿大呼小叫。
他安坐下提起毛笔,在浅黄色的细麻纸上,书写他记忆中的文章。
一笔下去静中有动,字中融情的楷书跃然纸上,将楷书结字的平正、匀称、飞动、参差演绎的十分到位。
而罗文清的一笔楷书匀称而协调,将平中见奇、静中寓动展现在字里行间,一看就是幼年时,受过严格的教导和良好的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