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无止的自杀……
乔源是何时变成这样的呢?似乎从他们相识至今,从未变过。
少年的衣裳残破不堪,红毛鬼折下眼睛附近的一圈刺,那些刺在它手心里融化成柔软的红绳,又折下下巴上的半根刺,以此为针,穿过那团红线,一针针替乔源缝补碎布。
乔源再清醒时只觉得身上紧绷,低头看见缝补衣裳的红线立刻心火怒烧,他用近乎狂躁的手势撕扯开补丁,却发现那些红线团的颜色逐渐变深。
是血。
他的指甲里也全是血,混着仍有余热的灰烬,比他身上的血痂还要脏。
红毛鬼由他闹腾,习以为常地看他从癫狂到沉默,又从沉默到抱头抽泣。
待他总算恢复些许理智,才将最后一块菌子递到他嘴边,诚恳道:“你打不过那鞭子。”
一提起青犽,乔源恨得牙痒,哪还有心情吃菌子,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被点燃,他将菌子抛回给红毛鬼,反问何以取胜。
红毛鬼拾起被他丢下的菌子,用脚趾一点点剥出里面的泥土,翘起一双后爪,统共亮出是十根脚趾比划:“十年!”
“凭你想赢他,至少十年,可你活不到啊。”
乔源冲它没生刺的肚皮狠踹一脚,忿忿道:“他就是个软骨头的瞎子,哪需要这么久?等着瞧吧,下回我定能把他掀翻了扔到万峰岭外去!”
红毛鬼捂住腹部,艰难地坐回黑岩上,驳道:“他虽不能见,力也不如你,但可声息辨位,身法奇特,变换两式的雷神鞭更是不可多得,你拿什么赢?”
“我必须打败他!”
乔源傲然仰头,咬紧满嘴银牙,哭泣道:“他以声息辨位,我就割掉他的耳鼻,任他身法如何厉害,也无用武之地!”
“至于那鞭子……不过死物一枚,今日为他所用,来日,也能为我所用!”
“还有血!”乔源万分笃定道,“他怕血吧,只要能赢过他,抽干我的血也心甘情愿!”
“我必须要赢他,然后……”
“然后……”
乔源眼里的厌恶从未散去,却化作炙热的渴求:“这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他声如青鸟泣血,在群山环抱的山谷中字字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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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缀着曦光散落,如十年前一般静。
昨夜的鲜血似还在嘴边发烫,青犽彻夜未眠,唯恐红毛鬼带着乔源卷土重来,可终是未等到,在黎明之时昏厥过去。
再醒时已近正午,晃了晃头,眼皮下的刺痛随之而来。氅衣挂在窗外院里,裁去一只袖的短打上凝干了乔鬼的血,左臂裸露的胳膊上臂花依旧,左半边脸被草药味包裹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