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时骗过你小子了，等发俸时，你到王户曹那代领我那份，顺手扣下便是。”老白哄他道。

胡四郎道：“你骗我又不是头一回，现货交易，童叟无欺，三副药五十文，少一个子都不行。”

“好你个兔崽子，你明明抓了十副药才一百钱，如今三副却要多讹我二十文。你这是坐地起价，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老白摘下佩刀，抓住刀鞘作势就要砸过去。

“哎哎哎！君子动口莫动手啊。老白听我说，你虽然刀法厉害，今天咱俩可不是切磋武艺来着。你要救人，就是急用，这药自然就贵了些，再说内人煎药的工钱不也得给嘛。”胡四郎一边摆手，一边后退，估计平常没少挨老白揍。

老白道：“我今天出门没带钱，真的。”他见胡四郎满脸怀疑的神情，从怀中摸出钱袋子扔到桌子上。

果然瘪瘪的，胡四郎听声音，觉得袋子里没几枚铜钱，不情愿地道：“那就先欠着，五十文，说好了，发放俸禄时还我。”

老白气得不行，胡子都吹了起来，道：“你小子钻钱眼里了是吧。”

胡四郎道：“我可不像你，家里只有一个女儿需要养活。我上有六十岁老父老母，下有四个小儿嗷嗷待哺。”又指着自己的鬓边，道：“老白，你瞧瞧，我这还不到三十的人，白头发都有了，愁啊！”

老白叹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胡四郎道：“这药可不是神药，吃了顶不顶用我不知道，他若是吃断气了，你可不许赖账。”

“看他造化吧。”老白道。

胡四郎递上煎好的药，老白将药倒进碗里，扶着石猴喂他吃药。石猴睁开眼瞧了瞧老白，满是感激。石猴头枕在老白的臂弯里，勉强喝了一口，入嘴无味，也不觉得苦。

三副药满满地吃了三天，好不容易都灌到肚子里，石猴已经知道口渴，要水喝了。虽然面色依旧苍白，精神明显也好了很多。

老白道：“命大！踏进鬼门关的脚好歹算是抽回来了。”

石猴抽了抽嘴角的肌肉，努力微笑，缓声道：“白公的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胡四郎在一边泼冷水，道：“只能说是眼前捡回了一条命，你的案子已经层层上报大理寺，想活到牙齿掉光的那一天，怕是做梦。”

“能活一是一日，活着才有盼头不是？”老白安慰石猴道。

“江三娘子可好？”石猴忍着疼痛问道。

“好着呢，这会该在李法曹的府里享清福了。”胡四郎语带讥刺。

石猴不信，眼望着老白，希望他能给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老白点了点头，道：“俗话说：家无千担粮，莫娶美娇娘。不是你的，莫要争，争也争不来。世间事，都有定数。好好养伤吧！”

石猴的眼眶红了，哽咽道：“有四妹的消息吗？”

老白摇了摇头，道：“人各有命，多想无益。”

石猴又问：“县里把我的案子上报朝廷，那是判了死罪了？”

老白想了想，道：“如今说与你知也无妨，早晚还得传到你耳朵里，县衙拟判绞刑。案文先报州里，州里批准，再报大理寺，最终还得三覆奏，皇帝御批。这就像过五关，斩六将，只要哪一道关卡卡住了，你的小命也就有救了。”

“好个过五关，斩六将，临了还不是一路通杀。”石猴突然双眼怒睁，布满血丝，歇斯底里地叫道：“姓李的狗官，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