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陈佳默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外面死气沉沉的灰橙色天空中飘来几朵大大的乌云。天空很广阔,但它们互不相让地争抢着那一小片地方。随后更多的乌云飘过来了,在混乱的争抢之中,整片天空早已被乌云封闭得密不透风。昏暗的灰黑色已占了上风,但那诡异的橙红色依旧零星地从乌云的缝隙间透出来,让人越发感到绝望。
半梦半醒的感觉持续了很久,之后他来到了一个公交车站前。一辆143路公交车迎面朝他驶来,他便不由自主地上车了。打开NFC刷了卡后,他径直走向后门第一排座位处坐下。他看了眼手机,显示车票价格是两元。随后熟悉的报站声音传来,他反应过来这辆车正行驶在都市路上,还有五六站就要到达终点站:都市路地铁站。视线从前挡风玻璃穿过,前方还有一辆都市专线。那辆车贯穿了整条都市路,全程要开三十多公里。由于线路很长,车上是有售票员分段计价的。虽然坐长距离的成本比这些单一两块的车高了不少,但因为它的起步价仅需一块钱,只坐五六站的话是非常划算的。搭配上换乘优惠的一块钱,这段路就成了免费送的了。很多悠闲的老年人都喜欢先刷一块钱,下车等待下一班车后再刷一块钱,直到用一块钱坐完整条线。其实和年轻人相比,他们在经济上反倒没有什么压力,陈佳默每每思考那些老年人这样做的动机,都思考不出一个绝对合理的结果。
玻璃外面的景物向后移动着,他感觉那些东西移动的速度渐渐地变慢了,直到静止下来了。两秒后,他听到一阵放气的声音,车到站开门了。车停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一个人,但那人爽约了。从车右侧的玻璃看去,一个老头刚把手机放到裤袋里,如踏上自己的专车一般走到前门上车的地方。踏上车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司机,没有买票,便径直地往后挑选自己心仪的座位。然而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用十分硬气的语气对司机说:“场里的!”或许司机理应知道他是场里的。
陈佳默只能看清一张模糊的脸向自己靠近。直到他坐下来,模糊的脸依旧转向这边,似乎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陈佳默将视线转向另一边,躲避从模糊的脸上射出的目光。可当他再次转头看向那老头时,那张脸竟然变得清晰了。那清晰的脸的样子不禁让他心生厌恶,从气质上就可以看出那是一张极度嚣张的、蛮不讲理的脸。那张脸的主人,陈佳默很熟悉,因为那就是张五利!张五利是什么场里的?游手好闲场吗?
前方是个大路口,车辆遇到红灯停了下来,这次停车也肯定不会很短暂。陈佳默想到身边那个不但逃票甚至光明正大面不改色逃票的“皇帝”,便想到一个整治他的办法。他走向前来到司机身旁,问道:
“师傅你好,刚刚上来的那个老头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他啊。”
“他不是你们场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