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六月的日头毒辣无比，奔跑的马儿汗水打湿了毛发，喘着粗气。

三人策马出营，追出五六里，终于赶上了王猛、薛强一行人。薛强字威明，年少与王猛就是至交好友，此前同王猛一同被桓温征召为祭酒。听见马蹄声迫近，王、薛一行人还保持警惕，待三人走近之后王猛才示意随从刀兵入鞘。

行至王猛跟前刘恒三人拱手行礼，礼毕刘恒率先开口：“我昨晚才回的营寨，得知先生欲回关中，恒只叹日后不能向先生请教，故特意前来为先生送行。此外有几个问题求教于先生，望先生不吝教我。”说完躬身再行一礼。

“卿云小郎君，快快起身，多礼了。”王猛赶紧开口阻止，上前扶住刘恒的双臂。

“王先生、薛祭酒，我们先到树荫下凉快些。”刘恒示意众人树下休息，接着开口：“先生之离去，我大晋犹如刘备失孔明。我想知先生不愿随军入荆州的真实原因，可否告知一二？”

王猛侧头看了看薛强，接着又看了看桓石虔、郗超。

刘恒知晓其中意思，立刻开口道：“石头、大胡子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如同王先生与薛祭酒的情谊，诸事可言无有避讳。”接着转头对着郗超、桓石虔说到：“今日所言烂在肚子里，姨父问起你两个往我身上推即可。”

王猛笑而不语，闭口不说。

刘恒见状改变策略，说：“既如此先生不愿说，那么我问先生答，先生点头或者摇头，可行？”

王猛曰：“可。”

刘恒：“先生不愿赴荆州是否放不下三秦族人？”

王猛点头。

刘恒：“先生是觉得我姨夫不能成事？”

王猛摇头接着又是点头。

刘恒：“先生是建康朝廷不能恢复中原？”

王猛点头。

刘恒：“先生觉得我大晋门阀治政不能让你一展平生所学？”

王猛点头。

“谢先生解惑。”刘恒拱手写道，接着问：“既然我晋不能恢复中原，则天下未来将如何分足？”

王猛正襟危坐，说着天下形势整个人气质全变，完全没有扪虱清谈的浪荡模样。挥斥方遒道：“幽州鲜卑慕容，自慕容涉归始积五代之基业，方有慕容儁称帝于邺城，河北天下膏腴之地可以为王霸之基业，曹孟德因之以成事。”

“关中形胜之地，四塞之国，秦、汉之所以制控天下也，且关中田池肥美，千里沃野，蓄积可多饶。桓公伐秦未破长安，虽捣碎民生百业，经此一役关中诸族必将心向氐人苻氏。”

刘恒边听边思考，王猛果然是惊艳了一个时代的大人物，见识果然非同一般。急忙问道：“匈奴何如？”

王猛答道：“慕容鲜卑制霸河北，苻氏整合关中之后，匈奴必将如丧家之犬”。

此时，郗超心中不服气，忍不住问道：“我大晋何如？”

“士族分食天下，司马氏不过江山社稷名义共主罢了。一遇北伐则名士掌军，如殷浩、褚裒北伐兵败如丧家之犬，徒费国力。当轴世家主持北伐必定受朝廷、士族牵绊。桓公伐秦何以补给不足诸位应该知晓缘由。”

刘恒起身对着王猛，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多谢先生解惑，世家大族架空朝廷，自后汉至国朝此乃时弊也，亦为国朝失天下之因也。武帝打击豪强，行推恩令。才能掌控天下，国家民力才能为国所用，然后汉自光武始朝政大权大都在世家大族之间轮替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