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舒适的马车,轰隆隆的行驶在官道上,一路朝着煊王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夏侯缪萦端坐在马车的一角,静静望着那自上车之后,便敛了眸色,闭目养神的男子,昏黄的光线,透过帘布,斜斜照进来,浮于他刀削斧砍般的一张俊颜上,似罩了一层薄金,衬得他冷毅面容,多了几分柔和,好看到叫人心动
可是,就是这样一张脸,如果揭去了一切的面具,藏于背后的他,真实的他,又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呢?
夏侯缪萦下意识的抚了抚双膝。膝头之处,昨日跪低的伤口,仍隐隐作痛,像针扎一般,漫延开阵阵酥麻之感。却不再似先前在宫中时,那样难耐
是意外吗?抑或是别人处心积虑的算谋?
夏侯缪萦突然不敢想象。
“看够了吗?”
清冷嗓音,似流水潺潺,荡在偌大的马车里,划破了一室的涟漪。
抬眸,夏侯缪萦一眼便撞进了男人倏然张开的眼瞳,那濯如点漆的眸子,黑的没有一丁点光亮,似泼了墨的一潭古水,深不见底,坠着人不停的往下堕,仿佛直要溺进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去一般。
夏侯缪萦只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怦然一动。
微微侧目,避开如此的对视,夏侯缪萦敛了敛喉咙深处的苦涩,硬声开口道:
“赫连煊昨天你帮我擦的九花玉露膏,里面放了什么?”
朗逸眉峰,邪邪一挑,赫连煊似毫不意外她的问题,轻笑一声,道:
“缪儿你不是一向自诩医术高明吗?竟察觉不出那九花玉露膏里多加了一味火鸢花吗?”
夏侯缪萦心中一动。火鸢花她在毒圣留低的那本禹氏秘录里看过有关这“火鸢花”的记载,此花盛放之时,花瓣似碗,如火如荼,甚是艳丽。像所有颜色鲜艳的花一样,这火鸢花亦是半分香气也无,花汁含毒,一旦沾染上,会令人肌肤衰败溃烂,重者甚至会致命
赫连煊望着她俏丽脸容之上,渐渐透出惨白之色,就像是野山上一株迎着太阳而生的番荼蘼,粉红花蕊,怒放到极致,便渐次褪去一切韶华,花色由红转白,冰肌玉骨,清艳绝世。
心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旋即消逸散尽,再难觅踪迹。赫连煊似能猜透她此时所想,凉薄唇瓣,笑意愈浓:
“放心本王只是在九花玉露膏里,放了些小小的火鸢花粉,它们只会让你在适当的时机,疼痛难耐而已,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听着他如此轻描淡写之间,便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夏侯缪萦除了怪责自己学艺不精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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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我还以为王爷是因为神经错乱,所以才会帮妾身擦药原来一切不过为了今日这场好戏罢了真是委屈王爷了”爱奇i7x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赫连煊也不生气,瞥了瞥她精致眉眼间,藏也藏不住的嘲讽与懊恼,微微一笑,开口道:
“这还要多亏缪儿你不过一面之缘,缪儿你便已将素来百花丛中过的六王弟,迷的神魂颠倒,不能自拔这样的功力,放眼整个大离王朝,只怕都有几人及得上”
明明是伤口撒盐的一番话,待得说出口,赫连煊自己却不由的心中一动。眼前女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宜嗔宜喜,一颦一笑,仿佛皆是风情他一向知道她长得美,但是对他而言,女子再好的一副皮囊,也从来都只不过是锦衣华服般的装饰,用完即弃但眼前的夏侯缪萦,却似乎哪里不一样抛去如花容颜,她的身上,仿似有着某种叫人移不开眼眸的魔力
墨色瞳仁,由是一深。赫连煊眸底精光潋滟,映着女子的影像,晦暗莫测。
夏侯缪萦却只听到他凉薄唇瓣间,一字一句吐出的风凉话,字字锥心,句句挫骨,说不清的烦闷抑郁。
“王爷你又何必如此谦逊呢?”
冷笑一声,夏侯缪萦望住面前这张天妒人恨的俊颜,咬牙道:
“就算六王弟对妾身不屑一顾,王爷岂不是还有法子无中生有、空穴来风吗?如果妾身没有猜错,那个小灵子应该是王爷您的人吧?好一个目击证人可笑妾身我,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早知如此,她宁肯被赫连烁轻薄了去,也不愿傻乎乎的做了这赫连煊的一颗棋子。夏侯缪萦,在他眼里,你就是这样十足的一个大笨蛋,可以任由他搓扁揉圆,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