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在夜空,一朵乌云经过,短暂的遮掩了月光,山阳镇外的漳水上,一艘巡河船里透出一丝光亮。
后脑一阵刺痛感传来,眼前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两个黑暗重叠的身影。周围人声、碗碟碰撞声传来,似乎还夹杂着水流的响声。
大脑有些昏沉,意识还没有完全的归位,还无法准确的分辨这些信息。
“少喝些酒,待会儿还得祭灰龙。”
“嗝!......直接丢下水......就行了。嗝......哪用操什么心!”
“这小子身上没几两肉,就怕黑龙不满意。”
“不够......随便再捆一个......落单的泥腿子。”
“这才五月,今年已经第三次了,我怕会出事。”
“我等到天黑才动的手......能出什么事,这种弱鸡,脚步虚浮......嗝......下盘不稳。打他进镇......嗝......我就盯上他了.....!”
“你这次干的不错,下手利落。”
脑后隐隐作痛,思绪过了好久才逐渐变的清晰。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觉涌上心头。
两世为人,他从来没有在人的身上,感受到过如此赤裸裸的恶意。
赤练蛇和山猪那两次,终究不一样,那不是人类,还是在深山老林里。
回到人类的世界,他以为顶多遭遇一些盘剥,了不起抢些钱财。
谁想到,就因为自己看起来虚弱,就被人当成了软柿子。
祭灰龙?
这是......想拿自己当祭品?
这个世界,没有力量,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吗?
眼看自家弟弟还想倒酒,谭海伸手拎过酒坛。
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凉茶,语气有些严肃道:
“待会儿还有正事儿,办完你再喝。”
谭河看看一旁的酒坛,再看看自家哥哥的表情,终究还是没再坚持,砸了砸嘴巴,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你下手有轻重吗,可别打死了,灰龙可挑嘴。”
谭河嘿嘿一笑,道:
“我的身手你还信不过吗?死不了,不过亥时之前也别想醒过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挥棒的瞬间,车轮颠簸,项渊侧身去扶了一下,这会儿他或许还真醒不过来。
谭海看自家弟弟稍微清醒了几分,这才微微点了点头道:
“你以前做事,总是好勇斗狠,喜欢跟赵家闹别扭,我一直觉得你毛毛躁躁的。今天看你做事慢慢有了章法,我也能放心些了。”
“你要记着,好勇斗狠是成不了大事的,咱们谭家守着这漳水三十年,能有今日的景象,全靠一双招子亮堂,只招惹咱惹得起的。”
项渊微微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在身后摸索一切凸起的物件,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
只要没到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他都不会放弃。
眼前叽叽喳喳的声音不住的往他耳朵里钻,他只觉得吵闹。
欺软怕硬而已,他妈的叽叽呱呱的装蒜。
眼下的船舱比乌篷船大几倍,船舱里角落里放着渔网、火炉、木桶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可唯独没有能助他脱困的尖锐利器。
项渊的一颗心缓缓的往下沉。
他不敢动作幅度过大,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眼下他提前醒了过来,或许,这就是他唯一的生机所在。
他尝试着解开背后的绳索,可是绳扣打的很紧,他摸索了好半天,手腕磨的鲜血淋漓,才稍微有了一些活动空间。
可是,仍然无法脱困。
两兄弟又在那里谈论了一阵混江湖和做人的道理,直到某一刻,谭海站起了身。
“灰龙应该出来觅食了,我去撒鼍龙引。”
说着他拎起手边一坛白色的小磁坛,看了看自家弟弟。
“你看好他。”
项渊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蹬......蹬......蹬......”
船只微微晃了晃,脚步声慢慢往船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