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程巍约定的登门时间。
秦家宴厅内,山珍海味如流水送上,主位上秦振方眼帘轻阖、闭目养神,三个已成年的儿子和两名女儿业已落座。
五名年轻人,以及一众家丁护院,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口,犹如一群饥肠辘辘的虎豹,谁敢踏过这扇门就将谁撕裂。
而在宴厅外,天目山的各大门派也纷纷派来好手助威。
一刻钟后。
程巍仍不见踪迹。
庄内只有觥筹交错声,与武夫吹牛拍马的声音,与宴厅内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秦振方的三儿子秦耀光率先沉不住气,恶声道:“姓程的耍我们?”
其余的秦家子弟未开口,但先后将目光投向秦振方,而秦振方仍在闭目养神。
一刻钟过后。
程巍仍未现身。
秦家子弟和家丁护院更加焦躁不安,可秦振方更加沉稳,如一尊石像端坐在椅上,只有眼睛还在眨着。
秦耀光忍不住道:“爹,我带人去查查……”
秦振方瞥了眼秦耀光,未曾开口,但所有人都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个字——等。
一个时辰后。
程巍毫无端倪。
菜已凉了。
秦家众人的烦躁也达到了极点,尤其最为冲动毛躁的三弟秦耀光,已如猴子般在座椅里抓耳挠腮,不时低声咒骂程巍和怖归派。
其中最为镇定的,当属秦振方的大公子秦耀威。
秦耀威今年二十七,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九分神似其父。
见几名弟弟妹妹均面露不耐烦,秦耀威微微一叹,道:
“我们在等他,他又何尝不在等我们。”
等待无异是种煎熬,漫长、枯燥,但等人的人在等,被等的人亦在等,这是一种双向的煎熬,比拼的就是谁先失去定力。
秦耀光忍不住道:“魔门中人向来狡黠,姓程的魔头此刻说不定在哪处睡大觉!”
秦耀威淡淡道:“倘若真是如此,此人不足为虑。”
又道:“老李,麻烦你出去告诉各位助拳的朋友,若是愿意留的,给他们安排住处和酒水。若是有事的,我们秦家也理解,帮他们安排车马。”
说罢微微低下眼帘,似是不打算再开口。
管家领命,扭头出去安置庄内来助拳的武林人士。
秦耀光只得暗自生闷气,而其他人也学着父兄闭目养神。
但是秦振方此时却睁开双眼,
他炯炯有神地盯着一场被爽约的筵席,瞳孔中闪烁的神光,显示他的思维已步入活跃状态。
他不相信范老魔的首席大弟子会是易于之辈,但是这个程巍在过去的几年中,都相当低调,关于他的消息少之又少。
谋而后动,毫无准备就对付一位未知的敌人,是一种大胆的冒险。
想到此处,秦振方视线缓缓扫过诸位子女。
他这一次冒险行事,就是一场为了家族的豪赌,若是赌赢了,就能获得怖归派中的完整武学,这套体系足以让秦家从一个普通的家族,晋升为武林世家。
赌输了,自然是万劫不复。
现如今,赌桌上的对家终于现身,秦振方提起十二分的心力。
这场晚宴程巍来不来,怎样来,都是重要的一手情报,能藉此喟叹此人的心性、手段与实力。
又是一个时辰。
天色已彻底黑下来,秦振方的大女儿秦红忍不住道:“爹,娘好像乏了,可否让女儿送……”
厅外传来的惊呼声,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齐齐看向门外,唯有秦振方不为所动。
秦耀光起身掠向屋外,不到片刻后,神情仓皇地搀扶着一名浑身是血的道士来到屋内。
那道士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全靠一口气才撑到现在,见到秦振方后,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断断续续道:
“秦……秦大爷……替……松云观……报仇……”
说罢,道士整个人瘫软,从秦耀光手中滑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背上还插着一柄断剑。
屋内众人脸色本已难堪,看到这柄断剑后,更是齐齐一白。
这柄剑是松云观观主眀风道长的贴身佩剑,此刻插在其门人弟子身上,整个松云观的遭遇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