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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别做傻事

旭日东升,云销雨霁,俱兰城西南荒原上的十字路口逐渐热闹起来。没成想,这里居然是一处成熟的集市,各类摊铺次第开张,贩夫走卒来往叫卖。

最多的,是回鹘商人搭建简单的棚屋,沿道陈列胡麻、芝麻、草棉、麦黍等粮食或织物,基本上是天山一带的土产。

粟特商人也不少,大多三五成簇,没有固定经营之处,只是围绕马车插满旗帜,吹奏箜篌、长鼓等乐器,引人注目,他们多卖良马、钢刀、熏香等各地走商运来的货物,甚至还有牙人贩售不知哪里掳掠来的男女奴仆。

夹杂其中,另有从大食的波斯之地、吐蕃的勃律之地乃至天竺各国远道而来的脚商,这些人货物不多,但常见奇珍异宝。

张朔目不暇给,啧啧称奇:“没想到俱兰城附近,还有这番景象。”又道,“葛逻禄人不会经商,却还算有头脑,懂得商路的重要。”

解把花接过话头:“那可不,西域看似葛逻禄称雄,其实上到军政,下到商贾,都离不开粟特人。没有粟特人的支持,也不过又一个薛延陀罢了。”

薛延陀和葛逻禄一样,源出铁勒诸部,曾经在唐朝贞观时期雄踞西域,后来由于军事失败,政权分崩离析,很快消失。解把花的祖辈跟着唐朝名将萧嗣业讨伐过薛延陀,立有战功,因此他经常把薛延陀的过往挂在嘴边。

张朔说道:“解七,你可知道葛逻禄人为何敢放心任用粟特人?”

“粟特人伶牙俐齿,善于蛊惑人心,听说西域各国的拜火仪式,几乎都是粟特人主持的。”解把花信誓旦旦,“安禄山不就是粟特人,太坏了。”

“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张朔摇了摇头,“究其根本,在于粟特人虽是西域土著,却数百年一盘散沙,从未团结一致建立过大国。唐朝势大归附唐朝,突厥势大又为突厥效力,见风使舵,惯当墙头草。在葛逻禄人看来,是一个没有雄心的族群,有小智而无大志,不足为虑。”

“长生,你现在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长生,倒像......倒像是学舍里教书的夫子。”解把花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张朔。

张朔双手抱在胸前,沉吟片刻,严肃道:“杨老大将我抛下,或许有他的道理,可在我看来,也算是天意。不瞒你说,我早看不惯他的为人处事,更厌倦了过刀头舔血的日子。解七,我不会回去了。”

解把花大惊道:“你别胡说,杨老大要带我等翻身,你也不去?”

“只为荣华富贵,不去。”张朔果断回答,“我打算回到中原,即便一辈子清苦,也不想做那些毫无荣誉可言的腌臜事。”

“救你的一定是个粟特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解把花急红了脸,“是了,那个大食女子,她,她是个妖女,用妖术把你迷成这样!”

两人意见不合,争执声音逐渐变大,不期几步外有人喊道:“二位郎君,二位郎君,你们是汉人啊?”

张朔转视那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蹲在角落里的一辆轱辘车旁,皮肤黝黑,头戴幞头,上襦下裤,纯正的中原装束。他的身边站着一名女子,应当是他的妻子,同样肤色蜡黄、五官极多皱纹,看着比实际年龄至少老了十多岁,特别是一双手粗糙黢黑,显然是长期辛劳所致。

那汉子的面前铺了一张破麻布,破麻布上,摆了一些制衣用的緤布、小绵以及驼靴、布衫等成品,东西不多,看着倒很精致。

“在这里行商的汉人,倒少见。”解把花皱紧眉头,用汉话问那汉子,“喂,在葛逻禄人的地界做买卖,你不怕死吗?”

那汉子偷眼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注意,才敢小声回道:“好教郎君知道,小的当然怕死,生活所迫,不得不如此。”说着,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小的膝下本有一子,内人月前又产一女,私塾还连年催促小儿上学,家贫实在无以为继,只能变卖家资,支持家用。”

西域汉人在生活方式和习俗上与中原一般无异,唐朝统治西域期间,为了移风易俗,普及汉家影响,还在西域各州、县、乡开办学舍,教授儒学经典。

等到葛逻禄和吐蕃等取而代之,西域汉人中固然有部分迫于形势放弃汉俗,着胡装、说胡语,却也有相当一部分汉人仍然坚持汉人传统。最典型的例子,不少汉人会偷办私塾,传道授业,作为官办学舍的代替。

“你内人月子未满,还得跟着你出来抛头露面,困顿至此,还让你儿子读什么书呢?”解把花不理解,“学一门手艺,足够生活了。”

“小的数代单传,不想在这里断了咱汉人的根,对不起列祖列宗。”那汉子神情又是卑微、又是辛酸,可是说这话的时候,竟然隐隐透出一股子的执拗。

“汉人的根......”

张朔明白,那汉子担心的当然不是绝后,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后代慢慢被同化,以至于最后完全成为胡人。

当年吐蕃人曾经趁着唐朝安史之乱,侵占了陇右、河西等地大片唐朝疆域,数十万汉人被迫归顺,其中温顺的汉人女子尤其受吐蕃人青睐,被大量掠为妻妾,生下蕃爹汉母的孩子。

汉母会教孩子汉话,只可惜孩子长大后,常常会以说汉话为耻,对自己汉人血统并不认同,这些留着汉血的少年郎一边用汉话辱骂、一边攻击汉人几乎成了吐蕃统治下汉地的常态。

“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张朔心中默念这句诗,一时间血脉贲张,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洪声道:“解七,你不是说要用钱的时候,只管找你。我现在就要用钱。”

“啊?”解把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嘛用?”话是这么说,动作倒是利索,从随身背囊里取了两吊开元通宝,递给张朔。

张朔将两吊钱放在那汉子面前的破麻布上,道:“拿着钱,回去吧。”

“他奶奶的!”解把花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抢钱,“好你个长生,拿老子的钱行善积德?”

开元通宝早在唐朝初年就作为主要货币发行于世,因为质量过硬、做工精美,迅速取代了南北朝至隋朝以来混乱的各类货币,后续通过商路扩散到远近各国,成为各国间商贸的主要结算货币。哪怕在唐朝势力绝迹数十年的西域,无论商贾还是百姓仍旧习惯将开元通宝当作硬通货。

张朔按住他的手,沉声道:“以不义之财行义举,你忘了咱们兄弟几个当初义结金兰的誓词了?西域汉人不帮汉人,和粟特人又有什么区别?”

解把花张嘴,但无言以对,那汉子和他的妻子更是目瞪口呆。

“啊呦,好多钱呀。在石子集看到唐人,稀奇得很呢。”

张朔和解把花尚在互相争夺,听到背后有人说突厥语,同时转过身。

咫尺外,一个中年军官轻敲的手中的马鞭,迈步走来。

这中年军官深眼窝、鹰钩鼻,一身典型的突厥武士打扮,头戴毛皮盔、身披锁子甲,左右臂膀各一个狼头吞肩,以?鞢带紧束的腰部一边挂着长短两把佩刀,一边绑着角弓和箭囊,背后还斜背着一根短矛。整个人就像一个行走的兵器架,似乎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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