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沫儿从拦着不让他进后院,到说赵锦俞是自己跌进油锅的,那样的漏洞百出,那样的慌乱遮掩。
那一刻他才知道,她的善良无辜都是装出来的。
成婚时,他告诉赵锦俞,沫儿自小父母双亡,是个可怜人,叫赵锦俞对她好一些。每次两人有争执,他从不问缘由,只觉得是赵锦俞蛮横跋扈容不下沫儿,对她横加指责。
那刻才知,原来一直隐忍退让的,是赵锦俞。
是他的偏袒纵容,害死了他的夫人。
油锅里捞出的尸体,手指头碰一下都烫的生疼,下人却说,夫人在锅里炸了半个多时辰。
他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
他们没有孩子,他亲自为赵锦俞守了七天孝。
七天后,他将她风光大葬。
楚沫儿父母与他有恩,他不能杀楚沫儿。她下葬当晚,他在她坟前自刎,把自己的命赔给了她。
不想再睁眼,回到了两人成亲这日。
他心中窃喜。
以为是上天有眼,给他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还暗下决心,这一世,一定好好待她,将前世欠她的全部补给她。
可没想到,她会改变主意,让他入赘。
想来,她也重生了。
移开目光,他扯出被楚沫儿攥着的衣袖,淡漠道:“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不劳表妹过问。”
喜婆等在一旁,见他要走,颤颤巍巍递上喜扇。
“郡主吩咐……”
不等喜婆说完,他一把接了过来,对愣在原地的苻景道:“苻兄再磨蹭,要错过吉时了。”
苻景尬笑:“我派人去给舅父送信了,韩兄要不再等等?”
韩胥:“不必。”
迈开长腿进了花轿。
楚沫儿见韩胥上了花轿,手中帕子都快扯烂了。
眼底尽是愤怒与不甘。
“嫁女”变“招赘”,镇国侯府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韩二公子可是庄先生最得意的门生,庄先生说过,他未来可当宰辅。入了赘,就考不了功名了吧?”
“可惜了。”
“可惜什么?那可是镇国侯和长公主的女婿,就算上门,那地位也在万人之上。”
“来了!来了!”
花轿停在镇国侯府门前。
人们安静了下来。
按流程来说,该新郎来踢轿门,迎新娘下轿。可这新郎新娘调了个儿,喜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侯府大门紧闭。
礼官连喊了三声“新郎落轿”,都不见侯府有动静。
众人齐齐将目光望向苻景。
苻景只好进了府。
赵锦俞就在院里坐着。
她不去迎亲,也不叫别人出去。
正值六月,她旁边支上了伞,伞下还放了好几桶冰鉴。
正悠闲的喝着茶。
见到苻景,笑嘻嘻的招呼:“表兄辛苦了,来喝茶。”
苻景提醒:“新郎到了。”
赵锦俞不紧不慢倒着茶:“方才的吉时没赶上,我掐指算了下,还要再等一个时辰才行。”
端起倒好的茶,朝他扬了扬:“雨前龙井。”
苻景拿不准她的心思。
抬头看了看天。
今儿这大太阳,在花轿里待一个时辰,韩胥不得中暑了?
赵锦俞却不以为然。
前世,也是这样的天,楚沫儿挑唆着婆母让她在院子里站规矩。
站不够一个时辰,不许回房。
那时她已有两个月身孕,他明知道,却不为她说一句话。
如今重生了,她前世吃的苦,他也都尝一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