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眼前云烟，叶恒总算回来了。

两只细鼠一个正抱着萝卜啃，一个则是拿着扫帚打扫院子，院中松树下还是站着一个紫衣的高挑身影。

“秦师兄，我回来了。”人未到，声先至。

“这一趟回来辛苦你了。”秦念把细鼠从叶恒脸上扒下来，拍了拍叶恒肩膀。

两人对视，莫名陷入沉默，叶恒赶紧把东西掏出来。

墟玉髓，一截三人合抱粗细，两丈高低的石柱。

石狮心，磨盘大的一颗石头心，似乎还在微弱跳动。

琥珀灰，这个就很平常的用荷叶包起来的灰烬。

秦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这几样东西收好，之后又回到树下站定。叶恒则是抱着细鼠跟在后面喋喋不休讲这次在玉城的见闻，秦念时不时也会给一些回应，等叶恒讲完了天色也不早了。

叶恒做好晚饭招呼秦念用一些，吃饭时又开始说那些人还有那些事。

秦念就这样安静的听着，一顿饭用完，叶恒才讲到禁灵阵。

“承慎，我能问你一件事么？”秦念终于开口打断。

“师兄问吧。”

“你修仙后想做什么呢？”

叶恒提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他修仙就是为了活命，雨行君说他神魂受损，只有修炼才能痊愈，他的私心是成了修仙者以后邱掌柜在凡间有个靠山。

后来跟了师父，他就想好好修炼不给师父丢人，一日三餐好好侍奉。

再往后，再往后他要做什么呢？

只是此时的叶恒经过玉城与苏家一事后已经有了目标。

“除魔卫道，孝敬师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回凡间给家里长辈养老送终。”叶恒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看秦念不可置否的样子便小声询问道：“那师兄将来要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秦念回答坦荡。

他不是一个心思复杂的人，修行与他如呼吸，活下去就一直修炼下去。所谓善恶都是人族分明出来的名头和借口，于他来讲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东西。他只想单纯的活下去而已。

“我倒是幻想过，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一个锄强扶弱的大侠，就是那种白天在酒楼干活，晚上就化身侠客仗剑江湖...只是现在我觉得似乎想太远了，有点不真实。”

夜风卷凉气吹过松海，叶恒不自觉紧了紧衣领，看样子冬天快到了。

“年初时我还为了几个铜板卖乖讨好那些老爷夫人，谁曾想到了年尾我竟然就成了一个能御风飞行的修士。”

“我探过你的资质，这种资根本用不到雨行君，仙宫都会直接派人接你入门，你可知你这资质从何而来？”

叶恒摇摇头。

秦念长叹口气道：“是叶师父为你洗过髓。”

“洗髓？”

“是啊，你之前同我讲叶师父引导你吸纳灵气的办法曾经叶师父也为我做过，但只洗过一次，那时也没有同我讲过这就是洗髓。”秦念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承慎，你可知为人洗髓是什么？”

叶恒摇摇头，这些师父从未讲过。

“所谓洗髓就是用自己的本源灵气加上...加上寿数，为你冲刷凡骨。不仅如此每洗一次叶师父的修为就会掉一层，修为可以再寻回，但寿数的折损和本源灵气的缺失...我让你寻来的那三样东西与叶师父本源相合，都是极难得的土精，炼化后可以稍稍弥补，但也是杯水车薪，能补回一成左右就是极限了。”

“那师父为我洗髓不下几十次，所以这才闭关回去了。那师父他...”叶恒红着眼眶，声音都有些颤抖。

师父教导他，他也敬畏师父，平时师父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那时他觉得师父对他也算上心而已，原来师父是折寿给他换来的这一身本领，腐心决修炼顺利，道法精进，在玉城时二爷总夸他有悟性，这些他都以为是自己天资聪颖，甚至有些洋洋得意，想到此处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秦念轻点叶恒额头轻声道：“我说这些并非是要你内疚自责，然后一腔热血都铺在报答叶师父的再造之恩上，承慎，你看似跳脱但心思敏感柔软，叶师父不告诉你这些，我猜也是担心你想太多。”

“可我既然知道了，那我肯定是要报答的，秦师兄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会好好修炼，不是说闭生死关么，咱们这就...”

“你先静下心，才说了叶师父的本意不是让你报答，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师父他为了我...”

“即是恩情那肯定是要还的对吧。”

“那是自然。”

“所以你觉得你与叶师父的师徒之情是买卖么？你凡间的养父供养你十几年也是为了要你还他的债？那为何还把你送到这来，该将你留下给他养老送终才对。”

“我...我...”叶恒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秦念在这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一时语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师父也好，养父也罢。他们为你做这些肯定不是要你偿还的，只是单纯为了你而已，我才说了你不要自责内疚，你就又开始钻牛角尖了。”秦念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珠子。

叶恒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冒头。

那个珠子好像本就是他自己的东西，忍不住想要夺过来，但又保持着一丝冷静始终没有动手。

“怎么！想夺？”秦念并没有将绿珠递过去而是大声质问，声音之大，连叶恒面前的茶盏都爆裂开。

叶恒原本心神悸动，但被秦念这么一震立刻将心底那个念头强压了下去，惊恐地望着秦念和他掌中的绿珠，起身谢罪。

“师兄，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