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这世上有山上山，海中海，天外天，仙人们便住在这神奇的所在。

他们不仅个个都有通天的本领，甚至睡觉时梦境就会化作凡人行走世间。

从此一睡几十年，醒来便是那凡人一世间。

“所以就有了仙人一梦，凡人一生的说法。”

说书先生拿起茶碗抿了一小口，绿豆大的眼睛透过拿茶碗的手指缝偷偷朝台下望了一眼。

看着满堂满座的宾客，心中大概算了几成男女，几成老少，飞快把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在脑中修改一些段落，啐口茶叶沫子一拍醒木朗声道。

“今日咱们就讲一个刺激的！血衣老祖横空现，四平山上斩群仙！”

满堂喝彩声响起。

“话说这血衣老祖是何许人也，那时可是赫赫有名的大魔头啊。传说那一战他遇了埋伏，四平山这一名便是因他而来，百位仙人拿他不住，反一个个被他炼成血水吞进了腹中，连四座山头都被他削平了，所以才叫四平山。那他究竟是何方人也，如何得了血衣老祖这么一个名号，又如何从仙人变成魔头，四平山之战最后结果如何？且听我从头道来。当年在北方出云国有一座仙山，名叫普澜山，山上有间道观名为藏霞观，几个小道士就在那里跟着师父修炼，其中最不起眼年纪最小的那个小师弟，他姓谢，有一天夜里啊，他...”

此地乃是十方城，地处岭南道，虽说是新城，却因交通便利可至十方，此城又有十座城门，故得名十方城。

而此楼名曰凤来楼，正是这十方城最大的酒楼。

此楼不仅菜码丰富，口味正宗，价格也是贵贱合宜。

富贵如北国熊掌南海龙鲟，按时令也有那农家小炒，野菜窝窝。

上有一盏茶就要一吊钱的雅室，下有木桌板凳的散座。任你腰缠万贯还是种地耕田，这里都有合适你的位置。

不仅如此，每月初一十五，掌柜还会请名家来此楼表演。

杂技歌舞，马戏说书轮番上演，演出时虽在内堂，但堂内十扇大门除了舞台后那一扇关闭，其余九扇都会打开。

即便你掏不起茶钱远远也能听上一段瞧上一眼。

眼下正是五月初一，掌柜特意请了位远近闻名的说书先生。

此人姓张名晚据说曾有过仙缘。

别看他一副鸡皮鹤发骨瘦嶙峋的皮囊，站在台上却是声如洪钟，讲到激动处整个身子都开始摇晃，兴起时甚至会打旋子，做几个把式架子助兴。

看他又到动情处停下许久，一声叹息，整个茶楼都跟着安静下来。

就听他合上纸扇轻轻扣打桌面悲唱到：“哎，就说那血衣破烂，宝剑折。虽是可恨之人，却也可叹，可叹啊。”

抬手将茶碗猛地砸向地面，话锋一转大声道：“只是那折了的宝剑却也能削平四山！他并未认命，就看他从尸山血海中飞起...”

整个场子瞬间再次燃起，台下众人仿佛跟着说书先生一起到了四平山一起参与了那场大战，鼓掌叫好声不绝。

而凤来楼上也有位小厮听到关键处忍不住拍手叫好，恰好路过的掌柜狠狠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吩咐他手脚麻利些，别耽误了给雅间的几位老主顾送茶水点心。

小厮赶忙点头卖好，什么掌柜英明能干请来这么厉害的先生之类，高帽戴了一顶又一顶掌柜虽不吃这一套但那只手也只能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笑骂一句只要别怠慢了客人便随他去了。

小厮得了赦令又见掌柜走远了，转身打算继续听书，可这一扭脸的功夫他便是错过了关键。

台上先生道：“见那血衣老祖飞至半空之中，数了数自己掌中削去山头收来的阵符，一，二，三！”

“啪！”

再一拍惊堂木，将众人拉回现实，台下鸦雀无声，他轻轻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不是四座山么，怎么只有三个阵符？”

茶客们不干了，大家都开始谈论那剩下的一枚阵符去哪里了。

“莫非血衣老祖还在阵中，并未破阵杀出？”只是一片混乱中，说书先生已经默默退场，在后台领了今日花红。

那小二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正懊恼，忽然听到一旁雅间传来一阵茶碗砸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女孩子的哭泣声，来不及多想赶忙冲进去查看。

就瞧见一个女娃跌坐在地用衣袖遮住了脸，半个身子都被滚烫的茶水打湿，正一边痛地发抖一边掩面哭泣。

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正站在桌子对面。

女子正缩在男子怀中瑟瑟发抖做可怜样，而那男子吹胡子瞪眼指着地上的女娃开口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