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远野笑笑,"我两日前已经让郭咎他们混进了流民的队伍里,到时候他们会有所发现会让人递消息回来,不出意外今晚就可以收网了。”
刘仁愿仿佛觉得他在吹牛,根本不信……
夜晚的茯苓县城外山里一间不起眼的破庙内,柴火噼啪燃烧,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民们聚集在一起,互相拥挤着取暖,有的甚至睡在地上打起呼噜来。
一个身着裋褐的年轻男子躺在破庙角落的一张草席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突然,破旧的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四五个穿着褐色常服的中年男人每人扛着一大袋东西走进来,放下后一个个面露喜色,其中一人说道,“各位兄弟,今日辛苦大家了,这些是我们几个好不容易弄来的干粮和肉食,大伙尝尝。"
一听到吃的众人瞌睡都没了,纷纷涌上前争抢食物。
"慢点吃,别急。"领头的那人笑眯眯说道。
其中一人吞咽了一下唾沫,"我们都好久没开过荤了,今晚可算有肉吃了。”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裹着的一层又一层的油布,将一块一块烤得金黄酥脆的肉送到嘴巴里嚼起来。
其他人纷纷效仿。
"嗯,这香味......还真不错!"
"如今我们每日靠着官府救济的两碗粥勉强度日,更别提吃肉了,也不知道县衙那些老爷们现在是不是围坐在一起烤着火,吃着珍馐美味,喝着美酒,享受着美妾在怀......啧啧......"有人率先抱怨道。
"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咱们这些人都是流离失所、衣不蔽体,哪里还轮得到吃肉,这几日也就凑合着过吧。”
此时躺在角落里的裋褐的年轻男子闻着肉味儿也醒了,跟饿狼扑食似的起身去抓肉吃,"我也饿了......"
领头的看他年纪尚轻,体格强健顿时便多注意了几分,“小兄弟,肉可好吃?”
男子点头,"肉很香......"
"哈哈哈......"那人大笑,又问道,"好吃便多吃点。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个胡子拉碴的大肚子的汉子问道。“如今茯苓县这么乱,凡是能跑的都跑了,看你身强力壮的,怎么没去逃荒?”
年轻男子把手上的肉塞进嘴里,胡乱地在身上揩了油才回道,“小弟名叫阿咎,不瞒几位大哥,本来是要逃的,但那日忽然见茯苓县自发组织了一支义举的队伍,打听了一下几位又是身强力壮、侠肝义胆的义士,便觉得跟着你们混那是肯定有前途的,这才想着来投靠。”
领头大汉拍了拍阿咎肩膀,说道,"小兄弟真是热心肠,我们都是粗人,哪懂什么义举不义举的,我们这些人不过就是看不惯这些县衙里的官老爷们如此不顾我问百姓的死活,这才自发起义,为的就是能让各位吃得上饱饭。”
领头大汉的一番义正言辞仿佛给在座的大伙儿都灌了鸡血,一个个激动得不行,有的甚至站起来大喊"好!",看样子是被领头人的这一套说辞感染了。
接着有人附和道,“前些时日府衙那边派来了一支援军就是专门冲着击垮我们民心来的,可如今我们大家团结一致每日去城外闹上一闹他们便快撑不住了,我听说他们的军队粮草也只够半个月的,如今半个月已经快过去了,只要我们再坚持几日,每日都闯到城门处闹上一闹,他们支撑不住便会乖乖收兵滚回府衙了,届时我们便趁机攻进城内直逼县衙......"
"没错没错!"有人带头附和道,接着众人纷纷叫嚣道,"等闯到了县衙,到时候便是什么美酒佳肴都会有的,我们便不用再挨饿了。”
“……”
阿咎看他们越说越起劲了,他忍不住插了一句话道,"不知各位大哥这些食物是从何处得来?据小弟所知如今官府每日只派两次粥,城内在能食用的几乎都已经吃光了,别说肉类,就连粟米都难得见一粒,莫非这些从天而降不成?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呀......"
阿咎话音刚落,立刻又有人站出来大声反驳道,"让你吃就吃,屁话这么多……”
领头大汉却笑道,“我们这是从茯苓县外用积蓄和家当换来的,我们几个兄弟实在不忍心看着各位兄弟受苦,所以才换来食物犒劳给大家的。"
阿咎心里腹诽,脸上却还是笑道,“那真是太感谢各位大哥了。”
几个带头的看阿咎像是个头脑灵活的,又是在座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便有意拉拢,于是开始跟阿咎攀谈起来。
经过这两日阿咎观察了他们,虽然着了中原人的打扮,长相若不仔细分辨的话和中原人没什么两样,但若仔细观察便能看出这里人的肤色很深,而且鼻梁粗大挺直,身形魁梧,说话似是故意夹着学的中原口音,但总有那么点怪异,不自然。
这几日每晚都会有人固定地送吃食过来,然后一番豪言壮语激励大家一番,倒也没让他们持枪持剑地去和那些官府的人拼命,只是以流民的身份每日去城门楼闹上大半日,若遇到官兵出城便围追堵截上去,却不动手,因此那些官兵最多也就是推搡啐骂一番,不好真的伤他们的性命,毕竟茯苓县眼下本就动乱,若真的无故伤人怕是更加会引起流民的不满,届时只会更难镇压…
阿咎眸色暗了暗,所以这些人定是利用流民的恐慌心里来趁乱做些什么……
跟大伙儿唠了会儿嗑,领头的便留下了两个叫昆仑和乌金的人在此守着,其余几人称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半夜,阿咎从睡梦中惊醒,“哎哟,肚子有点疼,我得去趟茅房。”
昆仑守夜还醒着,见他起身便有些警觉,“这破庙哪来的什么茅房?”
“去外面解决。”阿咎嘿嘿一笑,“这里大家都在休息。总不能在这里解决吧,到时候臭得住都住不下。昆仑大哥。我去去就回。”
“夜里不安全,快去快回。”昆仑见他一副猴急的模样,也没有多加阻拦。
阿咎匆匆地出了门,朝外面的林子里走去。
三更半夜,阿咎冷得瑟瑟发抖,可夜色很深,又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凭借着感觉往前走去。
阿咎走出了很远,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追赶自己,吓了他一跳,连忙转身跑起来。
“你要去哪里?”
身后的人正是昆仑,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一个轻功跃过树丛,追了上来。“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原来竟乔装混进队伍这么久。”
阿咎不屑一笑,“果然是个练家子,普通的流民哪有这么好的身手。”
两人此时都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便没有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趣,阿咎索性停下脚步,"北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啊,竟然都混进景州来了。”
昆仑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顿时觉得此人定也不是普通流民,趁着阿咎说话之际便朝他扑了过来。
阿咎也不示弱,两人拳来掌往的战斗了十几招,阿咎终究不敌昆仑,被他狠狠的推了一把,撞在了一棵大树上。
"嘶~"阿咎倒吸了一口凉气
昆仑见此情况,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容,当即就要灭口,就在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昆仑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一个身着黑衣束着高马尾的男子手执一柄长枪腾空而来,剑尖直指他。
"你是谁?"昆仑厉声问道。
男子冷哼一声,道,"不必知道爷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晚你栽在我手里就对了。”
昆仑闻言哈哈大笑,"栽在你手里?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男子也不说话,手腕轻翻,手中长枪的猛地向前一送。
昆仑见状连忙闪躲,同时抽出腰间弯刀迎了上去。
阿咎在旁看着这场打斗,不禁暗暗咋舌,“这几个月偷学的本事总算派上用场了!”
黑衣男子也笑道,“是啊,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两人一招一式的拼斗,昆仑招招夺命,一招比一招凶险,黑衣男子出手也狠,但每到直逼昆仑命脉的瞬间长枪便偏了位置,昆仑有些惊诧,黑衣男子分明没想要他的命,那定是早活捉他了?
昆仑出招式重在力量和莽劲儿,而黑衣男子则是力求速度、精准、干脆。一来二去,双方你来我往的斗了好一阵,终于,昆仑因为体力消耗过多被男子的一招刺穿了肩胛骨。
"噗嗤~"
鲜血溅在男子的脸上,就在昆仑以为输定了,于是挥刀往自己脖子去时却见黑衣男子速度极快地封了他的穴,将他打晕了过去,随后又叫上旁边的阿咎帮忙将昆仑五花大绑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