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佛……”小白呢喃道，“还有……方丈……”

活佛和方丈都有那种玄身失控，心猿缠身的感觉，当初本以为这是寻常，可是，如今的他们才意识到七星和六合拥有多么强大而坚定的觉悟，如果不是足够漫长的岁月，他们的觉悟怎会扭曲？

“时空轮回的事情我一直有隐约的印象，在我的认知里，这似乎是我们当初输掉的直接原因，直接后果则是七叶尊者的凋零与我的堕落。这事儿我一直没跟你们说，因为它太过耸人听闻，并且我自己也无法完全确定。”

摩耶说道：“你们也知道，强大的天人行者自己就是自然规律，七星即可撑开属于自己的天理，六合更是能将外部的天理扭曲，因此更为强大的五行四象自身即宇宙，自身即天理——新月尊者之所以会创造宇宙，我怀疑就是因为他要用自己撑开的天理去抗衡时空轮回。”

世人描述新月尊者一直有一句话——一面抵御虚海，一面抗衡天理。

他抗衡的究竟是什么天理？

原来是时空的倒流……

“也就是说，新月世界内的时间是正常流转，正常地过去了十二亿年的……？”小白问道。

摩耶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除了我，我不太确定。”

不等旅人们发问，她自己解释道：“我这人大半辈子都活得浑浑噩噩，刚出生没几天就去打天理然后被打得自闭，之后被新月尊者扔进果实里又浑浑噩噩了八十年，之后还没过多久……或许也蛮久了，那颗果实，终究腐烂，于是我将它记在心中，之后……又过了，总而言之大概是很久的时光。”

“有时候，我会感觉我记忆错乱了，好像在一万年前看过的景象又出现了一遍……我也说不太清。”她深深地皱起眉头，“我试图把那些感觉画下来，但那时的我心猿缠身，也实在画不出什么东西，你们之前问我是不是在那里徘徊了十二亿年，答案确实是我也不确定。”

“那么……”伏慕云微微蹙眉，看着摩耶说道，“那就……”

摩耶干脆地说道：“不管了！”

于是鱼和白泽也相当干脆：“那就不管了！”

反正搞不清的事情那么多，全要去想多费脑子！

“只是活佛真的在那里支撑了十二亿年欸……”小白感受着肚子里的禅心，那其中满怀活佛的觉悟，“现在看来，他是极为强大的那类活佛，应该是六合境没错，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他失去了应有的永恒，觉悟有穷，禅心有限，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能支撑如此漫长的时光吗？”

“谁说不是呢？”摩耶轻叹，“那可是尊者之师，尊者也称其我佛，在七叶尊者的心中，他便是佛，而活佛——”

她想了想说道：“如果那些活佛皆是完整，或许没有任何一个行者能够在同境界媲美他们的觉悟。”

“为什么？”旅人们茫然。

摩耶看着身边流过的江水，语气幽幽：“因为他们，正是那些最为丰润甘甜的果实啊。”

旅人们打了个寒颤。

所谓果实，其结局，要么零落尘泥，要么被采摘，被食用。

天理寻常。

-

前路，渐渐地变得不平静起来。

或者说在这鬼地方能够平静反而奇哉怪也，这里埋葬着无限的毁灭和各种各样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的玩意儿。

在与南乡子告别的莫约一年后，这一天，伏慕云和小白正襟危坐，听着摩耶关于“八卦”乃至于种种学科的例行讲座——一人听得连连点头，时不时举手，一人听得头脑昏昏，因此在讲座之后就是例行小灶。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还有八卦和阴阳五行的关联，以及先天八卦后天八卦什么的，我都能理解……可是物理学是个什么东西？”伏慕云如同搁浅的咸鱼，眼眸虚无，“为什么会有这些公式，这些玩意儿都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觉林之后的神明说想要变强就得多学习，于是想要变强的旅人们在没有南乡子可以打扰后就只能打扰起摩耶——刚好她天天看上去是在画画也画不出什么名堂，干脆把她脑海里的知识运用起来。

坐在这里的三个人、甚至可以加上天生禅心的阿特曼，都是先天神圣，而先天嘛，先天的觉悟，先天的强大，先天的境界，自然也会有先天的知识。

那些初代的阿修罗都可以说是天生神圣，只是他们基因里遗传的信息早就在无数岁月的迭代中流逝。

摩耶自然也有先天的知识——而且她似乎没忘多少。

对于伏慕云的问题，摩耶在前面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哪里知道……我跟你们说了我也是个文盲，我只是能看到的东西比较多而已……我教你们的都是我直接用眼睛看见的‘信息’，至于那些信息为什么长那样我也搞不懂……”

一个基本的例子，摩耶能够读出光速。

这鬼地方的光速（或者说类似于光速的概念）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但她能够用眼睛……用心读出来每一瞬间的精准光速，这个速度会经过她自己的认知自动换算成双树净土内的速度单位，被她说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能去问为什么光速是个数，也不能去问为什么她能看得出来——总之，她也不知道，就是能看出来。

关于八卦、乃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知识，全都如此。

而小白不是文盲。

“慕云，我再跟你说一边，你看这个公式，其中的E为能量，m为质量，c为光速，E等于m乘上c的平方，它描述了标准物质宇宙内的质能关系，至于其中的光速怎么算让我们从头说，你首先要测量真空磁导率……”

她拉着伏慕云坐在船尾，敲着摩耶给出的一块画板，认真地为他讲解那些天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公式：“唔……真空磁导率好像不用测，可以用眼睛看出来——不过知道该怎么测还是很重要的，你看这个……”

伏慕云虚无而又茫然地点头。

他觉得小白好伟大。

果然先天神圣与先天神圣的智商也是有区别的吧？干脆来说她这个智商本身就是神圣的一部分吧？

小白能从一座宇宙的数学运算率开始，一步步推算出这个宇宙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常量信息——只要这其中不涉及神圣的部分。

用她的话说，“玄”是一个诡异的玩意儿，怕是只有能够洞见未来的强者才能算的明白。

而这时，还在耐心且愉快地教导着自己那个没头脑的旅伴，船上的三人忽而一悚。

“光速！”伏慕云高喊道，“我看出来了！”

摩耶扯了扯脸颊：“我也看出来了！这个数字实在是……”

小白茫然道：“它是不是正在飞速缩小，等等……欸？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