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十,百,千……后面的看不清了。
这些心魔始终沾着南乡子的衣角,却又无法触及,而正巧在南乡子衣角(发末)的旅人们可就倒了大霉,这些阿罗汉看似是一个集体,可终究各个不同,他们的能力各有各的奇异,这种种的伟力交织在一齐朝着脸轰来……除了出刀之外的任何思考都毫无意义。
虽然一直在挨揍,可是伏慕云这家伙又是出奇的抗揍,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被他挡下,而剩下的力量落在小白身上她也没有多少大碍,阿罗汉的道与觉悟在冲击着他们的心,可他们的心又顽固到听不进去任何他人言语,能够真正意义上影响到他们决策的只有他们彼此。
虽然会痛,可是在这徒有心的世界里,只要心有足够的偏执顽固,他们也如心魔一般不灭。
而正如钢铁与钢铁碰撞,必须以其一的破损为结局一样,心灵的碰撞也必须如此。
虚海中没有时间,虚海的心灵虚空亦是如此,悄然流逝的岁月大概有足以令钢铁也感到疲倦的漫长。
某一时,某一刻。
大脑空空的伏慕云忽然听到了一句话。
“为什么,一个个都是如此?”
似有阿罗汉问道:“为何生在地狱里,却有如此坚定,如此光明?”
“问我没用,我又不知道。”伏慕云意识到这句话其实不是对自己说的,他指了指那仍在前行的行者,“问他们。”
那玄身已然变得琉璃璀璨,更比之前耀眼。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秉持着自己道路前行的行者都在变得更为强大。
此后,便是寂静。
一切攻击忽然消失,那涌动而来的心意也感知不到,旅人们立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儿,只见那遮天蔽日的极乐叶忽而又卷起,把他们打包。
小白愣愣地:“打赢了?”
摩耶失笑:“哪有这么容易,只不过是他们的心疲惫,故而追不上了。”
小白未曾回首,只是看着周围两侧,无数金色的流光如汪洋般流过。
这是行者的血。
虚海本就是物质与虚空混合的世界,哪怕是在这里的心灵虚空,虚海的压迫也依旧存在,而这里的行者只有这一人。
如此大量的血流,说明她的前进已然超越了某种极限,在本该死寂的海洋中如此奔行,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这并不会让人怎样伤感,因为人人皆如此,死亡在注定的未来,却不是今日。
起码就那巍峨玄身来看,这血要流尽,起码还要流上万年时光。
“这跟叶子把我们捆起来有什么关系?”伏慕云好奇道,“在这个地方,我们似乎不需要保护。”
而摩耶摇头,闭目。
“你们没有听见吗?”她轻声说道,“接近了。”
听见……?
有什么声音,是值得注意的吗?
侧耳倾听,唯有那样的声响依旧宏大。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并且,愈发,接近。
下一刻,在生灭分秒之间,伏慕云和小白忽而毛骨悚然,哪怕在极乐叶的保护下,他们仍是浑身炸毛,破天荒地,就连伏慕云也浑身炸毛,鳞片甚至根根倒竖。
某种极度强烈的知觉冲击着他们的心灵,碾轧着他们的道,这种东西就跟走在路上突然浮现于咫尺之间的黑洞一般令人悚然……不,不,黑洞在这种事物面前也不过是渺小蜉蝣,尘埃一个。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穷极宇之浩渺,道尽宙之恒常,所谓宇宙,即是超越一切认知尺度的时空之集合,因果之交汇。
通常,生在地上的凡物,需要一颗会释放着光与热的名为【太阳】的恒星,方能存续。
这颗恒星在凡人的认知尺度中离他们极其遥远,在宇宙的尺度中却又是那样接近,凡人眼中的太阳即是星河的中心,那么那样一颗恒星,在这宇宙中又有着怎样的地位呢?
在最标准的物质宇宙模型中,初步踏足深空寰宇的文明可以在宇宙的可观测范围内观测到以“万亿”为单位的星系,或是两万亿三万亿,或是更多,这要根据宇宙本身和文明的水平来决定。
而平均,这样以万亿为单位的星系中,每一座星系,都有以“千亿”为单位的恒星。
承载着如此宏大的事物便是宇宙,而这其中连尘埃都算不上的恒星,甚至是更为渺小的行星……即是“七星六合”。
强大的七星六合可以将自身发展成星系,超星系团,复数超星系团,可是……在他们真正臻至【宇宙】之前,他们终究只是星辰,而不是宇宙。
那宇宙又名“五行四象”。
天人境界中的鸿沟,就有如此绝望。
看似只差一步便是尊者,再进一步即是天人,可是这一步,又岂是“飞升”能够道尽的艰难?
摩耶评价旅人们的觉悟是星辰,更接近宇宙。
也仅仅只是接近。
而南乡子再为强大,再为坚定,再为接近五行……同样,也仅仅只是接近。
只这一步,比海中的浮游生物与直立行走的人猿之差距还要大上无数倍。
而今,它到来。
在一切阿罗汉都已然失败,无论怎样也无法说服行者们止步于此的如今,它便到来。
——虽然旅人们见过无数的宇宙,可是……远远地、俯瞰着看,和作为地上凡物仰望宇宙……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触。
他们感到恐惧。
南乡子开始颤抖。
就连极乐叶也收缩了自我,把自己从叶子捆成了粽子。
菩提萨埵,究竟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