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行者也对小白说道，“这是复返先天，与天合，与地合，与这自然万象相合，这种人一般都长得很自然，如果长相特别突出，就说明他们更加专注自我，也就不是复返先天，而是一元复始了。”

他们懵懵懂懂地点头，最终，把视线从彼此的脸上挪开，又看向了行者。

“其实还有个有趣的方法能够一定程度上辨别两者。”行者又说道，“这是一个问题：如果你对世界或是现状感到不满，觉得哪里都有些什么问题，你们会选择改变世界，让世界变成你希望的模样，还是加强自己，让自己拥有在这个不对劲的世界上坚持自我的力量？”

会选择前者的，就是复返先天，反之则是一元复始。

而旅人们想了想，他们没有对视，没有心意交流，却异口同声地说道：“为什么不能两个都选呢？”

行者心头微震，她听他们言语，听他们心声，没有任何作伪。

“当然可以。”最终，她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道路抵达一定程度之后，已然没有了区别，两者皆有。”

那个一定程度又是何等程度呢？

自然，是天人。

旅人们则没有行者那么深的感触。

他们只是觉得好奇怪，为什么要二选一？

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以此改变世界，不就好了吗？

他们从不受任何束缚，他们不喜欢做选择题，人生在世，切莫不要用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将自己拘束。

“不用在意。”最后，行者道，“说到底，只是一个有趣的问答而已，当不得真。”

她结跏跌坐，忽而从常人姿态变作三头六臂，三颗脑袋都是平和，而六条手臂中，右侧三条手臂握着一把有三个把手的巨大刀兵，左手第一只手做出“说法印”，第二只手中托举着星光，第三只手则握着一个圆球，好似星辰，如同世界。

旅人们先是被那个奇形怪状的武器吸引了视线，最后又专注于那个圆球——只见圆球之中有无数生灵行走于其中，里面还飘着一个叶子，叶子上有三个人，其中两个人盯着叶子外面一个三头六臂、结跏跌坐的行者看。

那竟是他们自己。

“我就是我，我是玄，亦是明。”她说，“我将七星以下的行者们置于这只手中，好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事。”

这位行者玄与明统一，似乎玄身的行动和明相一模一样，伏慕云和小白是被那无比庞大的玄身托举着，亦是被这明相所庇护。

同样是难以理解的神奇造化。

而看过了圆球，那一把刀兵也实在是很让人在意——它长得真的奇怪，看上去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弯月，好似就是把月弧拿在了手中，这月弧自然是没有外面的把手，把手就在里头。

月弧的外弧是刀刃，内弧则被雕琢出三个握把，被她三只手分别握住。

这时，行者三只手分别用力，这月弧顿时被分成了等份的三瓣！

这三瓣残月一瓣阴，一瓣晴，一瓣阴晴不定。

而下一刻，这三瓣残月又各自幻化为三，一共九个残月浮现于旅人们眼前。

“这是我为自己的铸就的……力的轮廓。这样的事物能最大程度承载、发挥我的力量，它就是我手足、肢体、生命、道的延伸。”行者意识微动，只见那九个月弧又合为一体，卧倒在虚无中，好似一艘船，“它可以是兵器，可以是一艘船，现在，它还可以帮我与你们说法。”

九个月弧平铺四散，行者端坐于正中，说道：“这是十方。”

月弧又飘至行者脑后，呈九宫格排布：“这是九宫——因为我就是一元复始之道的行者，因此这方面我可以多说一点。”

只见她另一手中的星光飘散至九宫格内，斗转星移，星光变换了模样，组成了数字。

九个数字，位于九宫格内的九个位置，如果将那些数字比作一个人的话……

“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行者说道，“这就是九宫，是另一种十分基础的、用于认知世界、认识自我的方法，也是数算的基础。九宫的‘宫’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宫殿，传说天人居于天宫之中，中央的‘五’就是中央北辰之居所，也就是天人的住所，对于我们而言，即是【我】的住所。”

“换一种说法来说——”

“梵行者观照自我，找到心头灵山法界，找到心头佛陀，这个灵山就是中央北辰，‘五’的地方，而这个佛陀就是【我】，我就是我心中的佛陀，心中的天人。”

法界？

旅人们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字，在“觉林菩萨偈”的最后一句话中，似乎提到了“应观法界性”，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也因此。”行者继续说道，“九宫里中央的【五】，其实就是【我】的意思，五行是一元复始之道极为重要的境界，这一阶段的行者才真正意义上完全认知了自我，一举一动皆合己心，玄明一体。”

五行是她也难以触及的境界，因此只是稍微提及，她便不再多说。

那九宫中央的“五”忽而隐去，只剩下其他八个数字。

“这其实就是八卦。”行者说道，“十方，九宫，八卦其实处于同一个层次，用粗浅的话来说，就是星辰之下的凡物，复返先天多了个八卦，这条路上的行者要在这一层次多走一步，天有九宫，天人居于中央北辰，其余八宫则是八卦宫，虽然分别处于两种不同的道路，可是它们的本质是完全相通的。”

“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这九宫去掉了中宫，剩下的就是八卦的八个卦象，它们代表了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亦是代表了宇宙万物，而四象生八卦，因此复返先天更前方的境界名为‘四象’，顺带一提，在四象之前，有个理论上存在的境界，名为【两仪】。”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八卦之后则是七星——其实七星，在之前的概念中也有所提及，我之前提到了‘北辰’，北辰是中宫的别名，也即是‘五’的天人住所，‘我’之住所，而北辰指的是北极星，北斗七星就是绕着北极星转的——因此，七星也是五行的前置。”

“听到这里，你们有没有意识到什么事情？”行者忽而问道。

小白怔然，下意识地说道：“可以十方进八卦，也可以九宫演八卦，八卦之内还有五行，八卦的中央是北辰，北辰又是七星的中央……这么看来，难道说——”

“就是如此。”行者颔首，“这两条路——相互并行而不悖，亦是部分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