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摩耶特意顿了顿，她看着小白松了口气，才眨了眨眼，再度开口，“有几个瞬间突破到光速了——亚光速只是她的常态速度，就跟你们走路一样。”

小白一惊。

摩耶在大部分情况下看上去都是淡然自若静如止水的人设，可有些时候，还是能稍微看出其属于少女的一面。

相由心生，看上去是少女就说明其心灵并不苍老，而是如面孔般青春。

“顺带一提，这里的亚光速，光速，是采用的双树净土的标准，虚海里的物理框架相对薄弱，有的地方光速特别慢，有的地方特别快，有的地方甚至没有……哪天你们要是见到了不要惊讶。”她补充道。

伏慕云茫然，小白点了点头。

“几十个这种程度的七星围殴了四百天才打落虚无而不是彻底杀死吗……”小白呢喃，“那心魔竟然有这么强？”

“那是最为纯粹的觉悟，没有沾染一丝‘人’的污秽。”摩耶叹息，“这东西连虚海都灭不掉，更何况人？并不是每一位七星行者死后都会冒出来这种东西的，只有那些特别坚定、极其有觉悟的存在才会如此……他们就算死了也不放弃，才会留下那一个个执念的怪物。”

伏慕云平淡地说道：“真是可悲。”

“谁说不是呢？”摩耶说，“真是可悲。”

也就是说，只有最为强大的那些行者，才会留下心魔。

“其他人呢？”伏慕云看着船外，“我们都这样了，其余的那些行者们……怎么样了？”

船外金光缕缕，那是七星行者们的鲜血，是他们金色的觉悟，除了这觉悟更浓烈了一些，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变化，地狱之中，大海深处，一个个庞大的玄身六手托起六合，仿佛撑开了一个世界，而七星以下的行者们则为这个世界添砖加瓦，这是所有行者们共同铺就、共同前行的道路。

行走在这条道上，方能在地狱中远行。

“基本都死了。”摩耶平静地说道，“其实不像我们这样被放养，七星行者们特地分出力量保护了他们，他们并没有多少人在战斗中死去，只是……四百天过去了。”

于是旅人们意识到，就算没有战斗，在这样的地狱深处，七星以下的行者们，哪怕行走在这条道路上，也难以支撑如此岁月，多半死去。

四面依旧漂浮着无数金色的尘埃，感觉行者们的数目还是和往日一样多。

——只是新人换旧人。

他们不哀愁，只是稍微有些感慨，提不起兴致，便不再这件事上多想，而是问道：“放养？”

“就是看出我们死不了就不管我们的意思。”

死了不知道几百回的旅人们接受了这个理由——这确实很合理。

而且之所以会被甩得七荤八素，也主要是当时没反应过来，没抓紧叶子，人家毕竟提醒了的。

虽然没有特地分出力量保护他们不受战斗余波的影响，却也把他们护在一只手中，已经仁至义尽。

他们好奇地看着窗外，上看下看，终于又在某个地方看到了之前那位禅定的行者，那是一个女性行者，这一路上伏慕云和小白认识的女性不多，但行者之间的男女性别比其实大致是五五分，女性并不稀少，而且是男人是女人这事儿并不重要——只是器官和激素的差别而已。

七星境的阿修罗想变成男人就变成男人，想变成女人就变成女人，就连伏慕云和小白，若是想要换一个性别，也是如此。

伏慕云甚至还有对应的女性模板，都不需要动脑子，照着羲还乡变就可以了。

也因此，他们才会觉得人这种玩意儿真的是有很多多余器官，体内有很多不必要的功能……他们没有排泄、生殖的需求，也就不需要那些对应的部件。

可是，这话说起来又真是怪事……既然他们不需要，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就有性别？这东西难道真有什么必要性？

难以理解。

摩耶没有刻意去听，实在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们突然的几个对眼之间竟然隐藏了这么多诡异的思绪。

被他们直勾勾盯着的那位行者自然也看不出。

似乎是因为非战斗状态，这时的行者明相只有一头两臂，她睁开眼眸，看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两道视线。

伏慕云和小白依旧盯着她——他们对七星境这种存在愈发好奇，毕竟这种存在光是移动就令他们两眼一黑了四百天，这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行者睁着眼睛和他们对视了整整二十天，终于没绷住脸皮，眼角一跳。

是个人被这样看二十天都觉得诡异邪门——虚海里什么玩意儿都有，过去的行者，未来的行者，这些人，除了那片叶子有些熟悉之外，她从来没在过去见过，那就一定是来自未来，她并不好奇这些未来人的来历、目的，毕竟这一眼望过去能看到不知道多少个未来行者，要是全都在意的话还走个什么梵行——她还是被这两个人看得稍微破了功。

就算被地狱里的诡异之物盯二十年她也不会在意，可问题是那两个看上去是未来行者的家伙……那视线里，非人感实在是太重太重。

未来的泥洹船坞里都冒出来了些什么玩意儿？

“……你们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她终于问道，声音传入船中。

“好奇。”小白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们见过另一个七星的明相，可是那时他压制了绝大部分力量，没有你完满……而且你的玄与明统一，这样的七星，我们也是在地狱里才第一次见。”

他们曾经见过的，唯有扭曲的七星。

“你们见过玄与明不统一的七星？”行者稍有惊讶，“那你们竟然还能活下来？”

这要解释起来就很复杂了，所以伏慕云简单说道：“情况特殊，虽然我们杀死了他的灵魂，让他死去，可他基本是自杀的，我们只是替他握住了武器。”

行者点了点头，她有些惊讶，却也仅此而已，觉悟抵达七星的行者已经不会有过多的情绪波动，这世上没有多少他们在意的事情，因为不在意，不在乎，自然就不会有情感的流露。

“而那个人告诉我们，不要再风风火火地和七星战斗了，所谓风风火火，应该就是准备不足的意思吧。”小白认真地说道，“所以我们打算研究一下七星这个境界，看看这个境界的存在都有何等程度的力量，下次战斗的时候就不至于风风火火。”

“所以——”伏慕云同样诚恳地说道，“关于你的事情，能全部告诉我们吗？”

——真是不知轻重。

若是常人，一定会如此作想，自己的道、理念、力量是何等重要的事情，怎能轻易告知旁人？

而行者不是常人，行者行走在天人之道，行者坦坦荡荡。

“好。”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