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但在卧虎庄我认识了个狱友,此人叫白胜,自称是因为倒腾假酒被抓的。”
白日鼠白胜?高阳在心里说。
“他这人嘴碎,经常跟我念叨,会有人来救他,到时候让我跟着他走。”
“开始我觉得他是在说胡话,卧虎庄戒备森严,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宋江的势力那么大,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结果某天晚上,真有人来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算上白胜,足足有七个人,领头的是个长须壮汉,手拿大砍刀,跟年画上的门神那样威猛。”
“直到出来以后,我才知道他就是托塔天王,晁盖。”
“去年年初,不知道白胜从哪得到的消息,突然跑到虎堡,想拉我随他上梁山入伙,实话实说,他开的待遇不低,只要我去,起步就是中层干部。”
“但我没答应,请他喝了顿酒就把他打发走了,这事后来被二寨主知道了,从那开始,他对我的态度逐渐微妙起来,时冷时热,让人捉摸不透。”
“武松,你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被组织边缘化了。”高阳叹了口气。
“现在你怎么想,是不是觉得有点悔不当初,早知道要穿小鞋,还不如干脆跟白胜一走了之来得痛快。”
武松苦笑,“你又说对了,但我不会去找晁盖,解家祖上对武家有恩,忘恩负义的事我干不出来。”
“兄弟,你这样时间久了,容易不正常,熬到最后,你还是会觉得自己委屈,所有牺牲都没得到等价回报,气急败坏拍案而起。”
“不是那回事,我就没想过回报。”
“所以解宝才别扭,如果你开口跟他要待遇,要回报,我估计啥条件他都愿意跟你谈,可你就是不提,放任身心饱受摧残却默默忍受,反而让他觉得你心怀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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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从马厩离开的时候,天色渐晚。
他沿着小路,不紧不慢地往虎堡的方向走,心里还在为武松的耿直惋惜。
毕竟是年轻,经历社会的毒打太少,对一切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幼稚地认为自己能改变点什么,坚守点什么,其实全是扯淡。
等再过几年,他的一腔热血终究会化为满腹悲凉,到时候就明白了。
可这样看,白虎山并不是铁板一块,自己争取武松的计划,没准真能如愿。
正想着,一阵痉挛沿着脖子钻进后背,他感到莫名其妙地阵阵紧张。
他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前后左右除了半人来高的草丛,没有其它活物。
但那种冰冷悸动的感觉如此真切,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附近肯定有东西,而且对他饱含恶意,随时准备抓住机会打闷棍下黑手。
危机感令他心慌意乱身体僵硬,胳膊腿儿几乎走成一顺儿。
冷风迎面掠过,草丛开始如波浪般起伏不定,宛若水面。
一条笔直的线条,以极快的速度,破开草浪,朝自己的方向延展。
所到之处,野草如被收割的麦穗,纷纷齐根倒下。
草丛里有东西!高阳终于反应过来。
但直到离他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他才发现是一头浑身黑亮的野猪,红着眼,嘶吼着龇出獠牙,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向自己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