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雪鸡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并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那些胡商财大气粗,压根不差钱。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咋办?
青蛾左右为难,她踌躇再三,最后还是轻咬下唇,微微摇头。
她付给磨刀老头银两后,转身而去。
磨刀老头对他们之间的交易,置若罔闻,只是默默收拾自己摊子上的东西,他虽然目盲,但每一样东西却整理的整整齐齐,不差分毫。
扛起马凳,拿起明杖,转身准备离开。
“哎,老头,别着急走吖,俺请你喝酒。”
“哦?”
磨刀老头颇感意外,“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请我喝酒?”
“俺瞅你……顺眼。”
……
磨刀老头对少年的这个理由,也是醉了,愣了片刻,默然颔首。
“走着。”
人活在世上,得意时须尽欢,失意时何以解忧?
酒。
北风巷,是狼皋守捉城三个最热闹的所在之一。
在这里,随处可见驼背上驮着一箱箱远道而来的货物,一头卷发,足履皮靴的西域商人,还有衣裙华丽鲜艳,眼瞳深蓝,皮肤像雪一样白皙的女人。
据说,北风巷是方圆二百里内最繁华的街道。
不过,这里并不是那些胡商最终的落脚点,不过是打尖休整的驿站,在此歇息数日后,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有些商队还要雇佣当地的守捉郎,保护一路上的人财平安。
这条街道上,最红火热闹的当属鳌鳌香客栈。
客栈老板高鼻深目,胖乎乎的圆脸上留着一圈细密的络腮胡子,他做的最拿手的一道美味,便是烀羊头。
少年经常卖些猎物给他,与老板慢慢也混成了熟人。
老板是安息人,入乡随俗后改姓安,从当初一个毛头小子,到如今熟客称呼他为老安,算起来在这北风巷也做了二十来年生意。
他在此娶妻生子,慢慢扎下根。
鳌鳌香客栈主要卖三勒酒,热饮为汤,冷饮为浆。
三勒酒三百青铜钱一斗,当地百姓大多也都喝得起,而且,口感也不错,这酒卖得最多。
此外,还有价格十两白银一斗的葡萄酒,三十两白银一斗的龙膏酒。
龙膏酒。
据说,是用西域当地一种鳄鱼(又称为鼍龙)经特殊工艺泡制的,不仅补气血,滋心养肺,壮筋骨、驱湿邪,还可以“轻身延年”。
当垆卖酒的,是老安他闺女安容与。
老安有一大一小两个儿子,安容与排行老二,正好卡在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尴尬地步,好在老安不重男轻女,她从小就是那种外向开朗的性子。
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
她有双天空一样澄澈幽蓝的碧眼,双眸像波斯猫的眼睛,会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变化,当惹她生气时,小嘴一撅,鼻子微微皱起,像一只发威的乳猫,客人见她这般模样,再大的火气也都化为绵绵细雨。
谁会真的与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去较真呢。
鳌鳌香酒馆的生意能在北风巷做得风生水起,安容与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少年每次到酒馆来的时候,也喜欢找她聊天,和她一起说说笑笑,好像不管多少的烦恼与劳累,都会烟消云散,只剩下无比的轻松与惬意。
“小妞,给大爷上酒。”
“好……”
安容与抬头刚要招呼,一看竟是典刑大模大样地从外面走了进来,顺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横眉咬牙道。
“臭小子,让你不学好,小小年纪也敢跑这来占姐的便宜,我问你,大爷在哪呢?今天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信不信给你这玩意儿揪下来,把它给炒喽?”
安容与十六,典刑十三,两人差了三岁。
乌龙此时见到自家主人被人欺负,非但不帮腔,反而非常狗腿地跑去蹭她的大腿。
这条……色狗。
“我信,你轻点儿,疼,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凶,小心日后嫁不出去。”
“要你管。”
少年疼得呲牙咧嘴,往身后一指。
“睁开你那水汪汪的大眼往外瞅瞅,那不是大爷是啥?”
“恩?”
磨刀老头左肩扛着一条柞木马凳,右手拿着一根青色的明杖,徐徐迈步,走进酒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