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武林门外。
大楚王朝历经数代,至本朝时,正是新锐之气褪去,而怠惰之态渐萌的时期,前朝盛世余荫犹在的同时,这个偌大王朝在当朝天子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英明治理下,仍旧是显出了仿若一个刚过盛年的壮汉该有的稍显疲惫的样子来。不过好在,这个壮汉的各项生理功能尚算正常,各个器官也还算运转得有条不紊,因此,百姓的日子们倒也还算过得去。
起码从奏章上反映的情况上看是这样的。
至于为什么杭州城里莫名其妙多出了那么些成群结队操着外地口音,衣衫褴褛难民模样的人,这就很难解释了。
不过想来也确实如此:百姓受穷挨饿是百姓的事,但要写奏章汇报民生康乐的各级官员们,他们要考虑的那可就很多了。所以自然也不能对他们过于苛责……吧?
而此时此刻,一身黑色短打,手持乌黑短棍的陈寒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宏大的命题,他正在思考钱塘帮今天的对头为什么迟迟不到,以及今天早晨在的菜肉馅包子的馅料里为什么都是白菜帮子。
“来了。”
陈寒身后的钱塘帮帮众们高声呼喝着,同时开始例行公事的用各种粗俗不堪的俚语开始问候另一方人众的女性亲属,一时之间六二西死宗桑之言不绝于耳,钱塘帮本就是于江上埠头打码头起家,往来之人皆为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故而人人皆是一口流利的浙西雅言,绵密如抽丝蚕茧,流利如奔涌大江。
自郊野而来的数十人同样高声咒骂着奔来,各个手持砍刀棍棒扎枪利斧,脸上满是凶悍之气,显然也是久经战阵的道上兄弟,为头三人头戴竹编斗笠,身上却是一身道袍,手提长剑,跟身后家伙五花八门的帮派分子一对比,倒是显得大异其趣。
“这几个是哪儿来的?不像黑道上的啊?”陈寒略一思忖,随后肩上担着那根黑色短棍,上前几步。
“哪路的?”陈寒的声音透着股懒洋洋的劲。
“格老子的,你们这些龟儿子骂老子们骂的好巴适的嘛?你们这群狗日的仙人板板,看老子们今朝啷个收拾你们这些龟儿子!”
三个笠帽人中的一个显是颇为年轻,也因由年轻故而颇为沉不住气,所以迫不及待地用一串巴蜀锦绣表现了自己难以抑制的愤怒。
陈寒闻言倒是有些肃然起敬:“真是阳春白雪啊!几位四川瓜娃子看来一定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是来吃冒菜还是做小相公?”
“哈麻批,狗日的,老子今天狗头给你狗日的削掉!你还跟老子两个涮坛子,不把你娃娃打得惊叫唤,你娃娃不晓得锅儿是铁倒的!”
三个笠帽人中声音年轻些的发一声喊,长剑出鞘,直取陈寒。
陈寒不慌不忙,持棍招架。
“青城派的吧?”
棍剑相抵,引起惊呼一片,笠帽人禁不住哼了一声,陈寒却是戏谑笑道。
“你啷个晓得?”
笠帽人显是一愣。
“因为你有一点点东西,但不多。”
“龟儿子你!”
“你看啊,你有内力,虽然你那点内力有跟没有其实也差不了特别多,但你起码是有内力的。从这点上看,你大概不是小门小户出身。”
“四川叫的上号的门派,数到头也不过峨嵋青城,峨嵋派的人我见过,女弟子居多,为人持正有礼,个个食素事佛,青城派的我也见过,那次见的跟你们比起来虽然稍微有礼貌一点,可也是有不忿处便骂,恼火起来拽拳便打,看吧,又对上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们起手永远都是那套风火剑,没点新意没点创意,真是……余驼子这一把年纪,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格老子的敢辱老子的师门,找死!”
笠帽人大怒之下,又是连劈三剑。
“不行,不行,力气太小,速度太慢。要不让你师兄们来帮一把?”
陈寒架挡得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