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显文一瞪眼,膝盖不由自主的软得发棉,“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不知公......”
“当街阻拦本宫车驾,该当何罪?”
“末将有眼无珠,还请公主责罚!”
“哼!责罚?”
“好啊,那我就罚你半日不许眨眼!狗东西!”
“末......末将谢公主大恩。”
公主看了看墙上的画像,终于想起来画上的人是谁了!
心里不禁扑腾扑腾的直跳。
“沮寒,我们走。”
公主一路上忐忑不安,心说奚勒疏对自己是百般宠爱,二个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可谓是如鱼得水,如鸟归林。可为什么骁骑、游击二营要全城搜捕他呢?奚勒疏本是北国子民,自己是知道的,可是南北通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城内的番人多了,怎么就抓他呢?
难道他真是北国的奸细?
仔细想想,自己和他认识已有月余,并没发现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敢爱敢恨,妥妥的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在看这边,骁骑、游击二营虽属王德重率领,可谁人不知六殿下爪牙甚多,身为郡王,又领骠骑大将军,兼任护军将军,在这建康城内,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如此想来,那王德重恐怕是受六殿下所托了。
难道是六叔要捉拿奚勒疏?
想到此处公主不禁心中一颤。
怕是自己和奚勒疏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如果此时还要出城去找他,免不了被人发觉,到时候东窗事发,倒霉的可是自己!
“停车!”
“公主,那我们......现在去哪?”
沮寒低声问道。
“东郊临川王府。”
姚儿满脸淡定,可手里却来回的摆弄着手指头。
“是。”
于是马车掉头,咯吱咯吱的朝清溪桥走去。
“郎君,你说公主不会不来了吧?”
革术托看着在一旁打拳的奚勒疏问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不要胡乱猜测。”
“嗐,要我看啊,我们就提刀杀进城去,战死沙场也不枉做个好男儿!”
奚勒疏缓缓停下,瞥了他一眼。
“你头上那颗是狗脑子吗?”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就在这等!”
“两位郎君,进屋喝口水吧!”
老头站在门口叫到。
奚勒疏转身面向老头,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
“要是回不去可就惨喽,这鬼地方,根本不是长久之地啊。”
革术托小声的嘀咕着。
“你说什么?”
奚勒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哦,没......没什么。”
正午,东郊临川王府的正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
“来了来了。”
袁炳拉开大门,只见面前人身材魁梧却没有一丝粗糙的样子,铜黄色的面部棱角分明,眉宇间铺满了俊秀气息。
“你是?”
袁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道。
“劳烦管家速去禀报殿下,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
只见姚儿下了车,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入。
“小人给公主请安!”
袁炳叩首行礼。
公主头也没回,一路朝内堂走去。
“公主,公主?容小人进去禀报一声呢。”
“不必了,本宫认识路。”
“可是......”
袁炳想要抢先一步,可谁知那壮汉伸手一拦,硬生生的把他卡在了原地。
“公主驾到!”
袁炳无可奈何,只能喊了一声。
内堂的大门被公主狠狠推开,只见六殿下衣衫不整,正在榻上搂着婢女嬉戏。
“姚......姚儿!”
“你怎么来了!”
六殿下甚为慌乱,起身下了榻,又朝着婢女做着手势,婢女低头退去不说。
“我听说叔父身体抱恙,特来瞧瞧,看来我进来不是时候吧!”
公主转身就要离去。
“哎呀,瞧瞧你这性子,你什么时候来我都高兴。只不过这会儿寒风正烈,你一路上风尘仆仆,再着凉了可怎么办。”
六殿下望了望门外的蓝天白云,捎带手的把门关上了。
虽说是睁眼说瞎话,但做戏要做足不是。
“叔父为何关门?难道有什么人见不得光吗?”
六殿下整理好衣带,再转身已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万事要小心谨慎,你我虽为叔侄,可内堂终究是寡人寝榻,你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呵!也罢,叔父此话姚儿记下了。”
“我最近听闻城内不太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姚儿抚了抚案上的琴弦问道。
“索虏成患,恐危及京都,寡人虽治扬州,可护国之职又如何分得内外呢!那王德重统领西州城二营,故而寡人令他抓捕几个索虏,并无其他。”
六殿下说着便坐到了床头,伸手抚了抚姚儿的肩膀。
“这几日,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我有护卫在侧,叔父自不必担心;再说,我到城中闲逛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怕我挟带索虏不成?”
姚儿侧身瞪了六殿下一眼。
“哎呀,你这是什么胡话,寡人是为你安危着想。”“真是个傻丫头。”
六殿下轻轻把姚儿揽入怀中,正要亲昵之际,六殿下忽然皱了下眉。
“嘶......”
“你为何如此装扮?”
六殿下扶正姚儿,再次打量了一番。
姚儿也不紧不慢,轻轻理了理衣襟。
“还不是因为父皇,以前只是要求后宫妃嫔节俭朴素,现在啊,开始管到我头上了。”
“哦......”
六殿下听后摇了摇头。
“如此装扮,未免过于朴素了些,哪里还有皇族体面,皇兄也真是,矫枉过正了!”
“看来啊,宫里我也待不下去了。”
姚儿低声说道。
“怎么,那你要回陈郡吗?”
六殿下靠近了姚儿的脸蛋儿问着。
“眼下在宫里这日子,还不如我回到殷府来到快活。”
“说不定哪天,我就找个世外桃源,享受后半生了。”
与其说姚儿实在置气,倒不如说是在给六殿下吃定心丸。
“启禀殿下,玉漱姑娘备好了琴瑟,这就来了。”
一个婢女从身后的侧门禀报。
“去去去......”
临川王吓得汗珠子都要滴下来了。
“无妨,让她进来吧。”
公主抢话说道。
“是!”
只见玉漱抱着琵琶,低头缓步走到屋里,抬头时见面前端坐着一个女人,女人虽然穿着质朴,但脸上的气色温润,目光中充斥着阵阵敌意。
“奴婢不知殿下有客,先行告退了。”
公主见到面前跪着的玉漱亦是惊异不已,娇嫩的皮肤,温润的神情,恐怕连宫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娇美的人儿来。
“且慢,姑娘既是乐人,何不为本宫抚上一曲。”
玉漱用眼神找寻着六殿下。
六殿下见状轻轻的咳了一声。
“额......皇侄既有雅兴,就让玉漱给你奏上一曲吧!”
“玉漱?”
公主朗声说道。
“小女贱名玉漱,让公主见笑了。”
别的不说,就看玉漱这模样装扮,宛若仙子一般,公主见了都觉得自愧不如。
况且今日自己这身打扮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去与她做比较呢。
相比醋意横生,更多的是叹息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人罢了。
“无妨,你且弹上一曲吧。”
玉漱轻轻点头回应,而后左手抱起琵琶,右手轻抚琴弦......
六殿下心里万分忐忑。
这下大事不妙了,该见的不该见的今日都见到了,这可作何解释!
一曲作罢,公主已是如痴如醉,心里的惊叹已然盖过了嫉妒。
玉漱低头退去,公主还沉寂其中。
“姚儿?姚儿?”
六殿下轻轻的拍了拍公主的肩膀。
“嗯?奥,我还要去探望袁淑仪。”
“改日再来探望叔父吧。”
公主说着,便起身离去。
“姚......”
六殿下话在嘴边,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只能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
临川王也不知道姚儿今日是犯了什么邪,既没有争风吃醋,也没有破口大骂,性子就这么温和了?肯定不会!
她不会是要秋后算账......
有诗云:
佳人在侧心欢喜,娇女入怀意绵绵。
二人相视无言对,一曲长歌定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