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早已经痊愈了,只是内心时常郁郁寡欢的,新愁旧怨都在心底萦绕,到底是意难平。
这操蛋的日子,要说它能好起来吧,这盼头又不大;要说它让人绝望吧,绝望得又不彻底。
我看到网上有人说,如果生活操弄了你,别嘟囔,别吱声,别咋呼,别BB,也别拉着个脸,你就搁哪趴着,别起来,就跟毛毛虫一样在那顾拥,一直顾拥,总有一天你会变成扑棱蛾子,到时候爱往哪飞往哪飞。
这段话多带劲,我想,管大夫给给柳多财打针那天,鼓励他的话,也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会好的吧”
柳多财喃喃自语。
他又想起他聪慧的小儿子柳三斤。
学校的的老师都说柳三斤是可造之才。高台藏鼠辈,乡野卧麒麟,谁敢说玉启村就出不了人才?
大家对柳三斤的期望值都很高。常言道:“三岁看到老”。柳三斤的聪慧和刻苦,让村里人都坚信,他将来必定有成就,松柏终有参天时,只需要等待。
柳三斤是老师的希望,更是柳多财的希望,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希望眼前不能当饭吃,反倒成了负担。
柳多财一直是在强撑着。
他内心里的希望就像一个漏气的球一样,瘪下去,好不容易一点点吹鼓起来,又瘪了下去。需要经过一番心理建设,才能再鼓起来一点儿。
“我老儿子,那可是个极聪明的孩子”。
他背着手,朝家里走去了,脚步又变得有些坚实了。
“不会一直这样的”
柳多财心里暗暗地想着:“管大夫说得也对,我得支棱起来,还有俩儿子呢”。
管大夫的心,就像天使一样,他给了柳多财光亮。只是他在说那几句宽慰话的时候,他只看到了那个时段的柳多财。
而我,是以上帝的视角,看着柳多财的一生。
如果管大夫的鼓励能经常出现,在柳多财的每一场悲剧过后,都能出现该有多好,及时把鸡汤给他续上一碗,就能给他再顶顶。
可是并没有。
柳多财的一生,都让悲字给贯穿了。
不幸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赶来,无限量续杯。
直到他死,幸福也没来敲门。
一开春,我的父亲开始紧锣密鼓地着手新房的收尾工作了。房子是一家人共同努力建造的,我的姐姐已经一岁多了,一家四代人挤在爷爷的房子里,挤得跟沙丁鱼似的,父亲只得搬出去住。
这个一面红的房子建在村子最东头,把着路边,茅草的房顶。
墙身是黑泥土混着秸秆做的土坯砌起来的,房子的前脸贴了一层红砖,这种房子在当地叫“一面红”。
在村里遍地低矮的土坯房映衬下,显得有那么点勉强的“富有”?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出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