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慰年半信半疑,亲自蘸了些白色粉末,放在舌尖一尝,只觉鲜美无比,皱起了眉头:“青颜色和苦味道去哪里了?”
柳庄回答说:“回将军,盐本来应该是白色的,北地产的青白盐,是因为矿盐里面含有铜,所以呈现蓝青色,含有镁,所以发苦。石灰水可以让铜和镁沉淀下来,吹气又能让石灰水中的钙沉淀下来,没有了铜离子和镁离子,盐巴就不会产生青蓝色,也不会发苦。”
“这···”高慰年想了想,这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但还是装模作样的说:“原来如此,本将军懂了。来呀,给这位客人奉座。”
摆上酒席,高慰年屏退左右,亲自斟酒,说道:“二位乃南国奇人,令本将军大开眼界。斗胆请教二位,这白盐制法,可否传授与本将军?”
柳庄说:“这也不难,但我们亟需赶赴湟州,沿路这般误会,还不知有多少。万一碰见一个不若将军明察秋毫的,说不定就被当场斩了,若高将军能够帮忙,情愿把炮制白盐的秘方奉送。”
高慰年说:“原来如此,此事易尔。我给你们颁发红狄南境大将军的路引,沿路过关过桥,推说公干,不但没人阻挠,反而沿路郡县还可以供给你们衣食。但湟州位于白狄地界,出了国境,本将军就爱莫能助了。”
柳庄就把炮制之法,写在纸上,高慰年视若珍宝,贴身藏了,随即令主簿写了路引,还了刀具和包裹,另送两匹健马,以及沿路驿站地图,说道:“我屡经鏖战,出生入死十六年,才升至三品将军,早已厌倦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待有朝一日解甲归田,这方子足够我养老了。些许微物,不成敬意。”
柳庄和端木茱泓致谢,打马去了。
沿路穿越红狄国境,沿路关卡,果然放行无阻,到了沙河地界,向导指点说:“这道沙河,原本是一条河流,发自楼兰,直入湟水,后来楼兰被黄沙淹没,这条河流也干涸了,此去就是茫茫大漠,不辨方向者,有去无回,大概有五天的路程。两位保重,小人家里还有老母需要赡养,不陪二位客官涉险了。”
柳庄和端木茱泓赏了向导,先在沙河边界住了下来,置办些水米干粮,等待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借着北斗星的指引。驱赶骆驼,进入大漠,驰骋了一日夜,来到一处早已荒废的绿洲,举目都是干枯的胡杨林,倒也可以避风蔽日,才停下来吃点肉干硬饼,喝了些水,稍微歇息。
端木茱泓说:“沿路太过平静,反倒令人颇感反常。”
柳庄说:“我们拿着高慰年的路引和地图,沿路走的是驿道,住的是驿站,强人们即便再凶悍,怎么敢袭击军用设施?”
端木茱泓说:“如今进入大漠,荒无人烟,所见除了大队商旅,也未曾见过什么异常,想必是强人们也畏惧大漠凶险,不敢入内。”
柳庄说:“从茶马古道取道建康入湟州,才是最安全的道路,只是我刻意避开建康,选择从东路跋涉大漠前往湟州,反倒连累你受苦了。”
端木茱泓看着如血的天空,俏皮的眨了眨眼:“一路走来,你总算说了一句良心话。”
夜色降临,骆驼自觉的趴了下来,柳庄说:“今天晚上,睡一晚沙窝子,明日再启程。”
端木茱泓从驼背上抱下毯子,说道:“幕天席地,正是惬意。”
沙漠夜里风大,不断有商队来到这处荒芜的胡杨林休息,顿时显得拥挤了起来,还有些富商,雇佣着波斯保镖,挎着半月弯刀,沿着商队驻扎的营地来回巡逻;也有汉人镖师,插下镖旗,划定商队休息的地盘,总体来说还是相互和谐、互不越界的情况。
夜色深沉,显得大漠越发苍凉与孤独,突然,远处的几声狼叫,划破了阒静的夜空,骆驼们开始不安的望向大漠深处,波斯保镖率先拔出弯刀,大声喊着,镖师也如临大敌,检查着各自的刀枪,人喊马嘶,梆子铜锣敲响,人群七嘴八舌的喊叫着:“沙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