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应当就是啼莺小姐?我们应当是第一次见面吧?”
鱼白小心的轻轻推开了柳家的二小姐,后者在听到鱼白这番话后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鱼白的脸,片刻之后惨然一笑:“是啊,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和我一个故人长得很像,抱歉,我认错了。”
“哦,这样啊,真不巧。”
鱼白左右看了一眼正堂的布置。
整个正堂很开阔,没有屏风一类的遮挡物,除了正门之外,左侧还有个通往后院的小门,方才柳啼莺应当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脚底下是青砖石地板,踏了两下,很瓷实,应当下方是实心的。
头顶上并没有可以藏人的空间——换而言之,整个空间都没有人埋伏。
柳啼莺低着头正要回快步离开,鱼白却抬手按住了柳啼莺的肩膀:“啼莺小姐,我们之前当真没有见过?我们才刚进城,您就让家丁在门口找到了我们三人,光一句认错了可真说不过去吧?”
柳啼莺的身子一抖,她并没回头,只是声音哀哀地说道:“我会让他们放你们离开的,你在白峰城一定还有其他事吧,不要在柳家耽搁了。”
“您知道我是来白峰城做什么的?”
鱼白轻笑一声:“且不说我原本的盘算,单说您作为一个马上要出阁的姑娘,在大婚之日前找来一个男子和您独处一室,方才那些家丁的眼神已经像是要吃了我们似的,您不怕坏了您的清誉?”
柳啼莺低头沉默不语。
鱼白轻轻抬起手,扭头走到了柳啼莺跟前,垂眼看着这个曾经和太子旧党勾结的前副本看门BOSS。
“方才您说,您这次不打算逃了……逃是指什么?逃婚么?您对这门从姐姐手里捡来的婚事不满,打算逃婚?”
“我……”
“刚刚进门您见了我的说法很奇怪,您好像对我还待在白峰城这件事感到十分庆幸。然而在庆幸之后,您却说您这次不打算逃了……莫非说您对和白家的婚事感到不满,曾经有过打算找我帮您逃婚?”
柳啼莺的脑袋越来越低,她不吭声也不解释,只是像个木头一样地站在那里,身体因为哽咽而轻轻抽动。
这个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至少,可以确定她的确和自己不是第一次见面,以及,她完全没想到过遇到自己之后该怎么办。
会是古鹘把自己的情况介绍给他的?
不,古鹘现如今已经失去了发号施令的能力,自己决定带上杭紫花是在古鹘吃下自己塞的“尸心丹”之后的事儿。眼前这个柳啼莺却无比清楚自己三人组的配置。
自己刚在门口报完名,门口即便是有古鹘的眼线,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快的行动效率,自己才刚进城不到十分钟就立刻组织好一群士兵换上家丁的衣服过来接自己。
鱼白观察着柳啼莺的表情,问了一句:“我想,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你说你‘这次’不想逃了,那么是不是还存在‘上一次’,‘鱼白’答应了帮你逃走,但却没能成功的‘上一次’?”
柳啼莺猛地抬起头,她双手抓住了鱼白的胳膊,那一瞬间的激动和狂喜是无法表演出来的。可在一瞬间的欣喜之后,她却猛的一把推搡开了鱼白。
好歹是柳家的二小姐,修为虽然比不上姐姐的结丹,如今却也有真元中期的实力了。鱼白在她这一巴掌之下直接撞向了一旁的墙壁。
柳啼莺默然之间变了脸,她阴沉地看着鱼白,冷冷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马上要成为白家的新娘子了,在大婚之日你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你可知道我柳家不会放过你这登徒子?”
鱼白还没来得及回话,却听到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走进了房间里。
“啼莺,客人是你自己请来的,不善加招待也就罢了,对客人大呼小叫,这就是我平日里教你的?”
那声音沉稳有力,铿锵刚直。
鱼白回过身,却见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壮汉沉着脸走了进来,壮汉身穿朴素的布衣,手脚粗硕,看着如锻钢一般结实,身形魁梧,浑身成块的肌肉即便在布衣之下也隐隐能看出轮廓。
见到此人,鱼白低头行了个礼:“晚辈鱼白,见过柳国爵。”
在鱼白回身之时,突然发怒的柳啼莺一声不吭地低头从侧门跑了出去,壮汉看了一眼女孩跑出去的方向,神色微黯,随后转身来到了鱼白跟前。
两人的身高差距足有将近三十多厘米,鱼白不得不仰着头看向面前的壮汉,阴影笼罩,只觉得自己面前杵着一堵高墙。
这便是柳家当代家主柳钢岳,十五年前在太子叛乱上立下不世之功的赤山伯。
当初的英雄少年,如今脸上已经有了老态。他并未刻意维持自己的容颜,多年来的战场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疤,那股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势让人头皮发麻。
“方才你和小女说的话,我听到了。”
作为金丹期的强者,即便是没进门,站在院门口也能听到屋子里的对话,鱼白轻笑了一声:“可不是我有意要坏柳小姐的清名,还望国爵大人明鉴。”
“鱼白,是么……来,坐。我柳家从没有让客人进了屋站着说话的道理。”
柳钢岳的脸虽是沉着,语气也有些冷硬,但还是没有将鱼白这个当着新娘子的面说逃婚的“登徒子”轰出家门。他转身走向门外,吩咐了外面的管家看茶,随后回到了堂屋的主座跟前坐下。
鱼白虽对二小姐的事情有些好奇,但现如今人家爹回来了,自己也不能对别人待嫁的女儿显露出太多兴趣,恭敬不如从命,也就跟着坐在了位于柳钢岳左边的客位。
管家端着茶壶进了屋子——这管家就是方才带队接鱼白,还出言警告的那个汉子,他瞪了一眼鱼白,柳钢岳冷哼了一声,那管家低下头给两人分别倒好茶水,转身走出了屋子,关上了正门。
“事情我已经听李管家说清楚了,我家女儿让人带队去正门邀你们来我这儿做客……虽不知道啼莺那丫头在想什么,但来者是客,她没有礼数是我这当爹的管教不好,小兄弟,我向你赔个不是。”
柳钢岳拿起茶杯,他身上倒是没有国爵的架子,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一看这架势就是喝酒喝习惯的粗人做派。
鱼白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拥云的一届平民百姓,没有胆量掺和国爵家的家事,我和小姐也是素昧平生,今天是第一次见,还请国爵大人不要埋怨晚辈坏了小姐清誉才是。”
“你当真之前未曾见过小女?”
“至少我是真不记得见过她,至于啼莺小姐是如何看我的,我却不知。方才我的那些话也是顺着她往下说而已……您放心,今天啼莺小姐同我说的所有话我都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到别处乱说……”
“无妨。”
柳钢岳抬起手,打断了鱼白的话。
“按理说她马上要成亲,你的那些话确实不合时宜。但既然是啼莺当街让人把你强行带回来……是我柳家失礼在先,我这当父亲的也没资格强逼着小友缄口不言。”
“柳爵爷大度。这要是落到了别家手里,指不定为了要维护女儿的清誉,把我拘禁起来或者干脆灭口了呢。”
“你无需拿话堵我,你放宽心。”
柳钢岳叹息一声,打量着鱼白的脸与衣着:“你是小女请来的客人,老夫也就以个长辈的身份多嘴两句,小兄弟是哪里人士,来白峰城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