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向来温和知礼,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可怕,比老爷和夫人可怕多了。
老爷再生气也就是找夫人告状——夫人气归气不过就是狠狠打板子,再不济将人发卖去牙行——可姑娘太生气时,是冲着让人生不如死去的!
无人响应,姜茶茶也不介意,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茶喝。
忙活这么久,嘴都渴了。
等卖身契拿来,姜茶茶爽快地归还,让他们自己去衙门做登记去奴籍,又给了所有人结了月钱。
“今日姜家大难,实在是囊中羞涩,给你们的银两不多,多多见谅。”姜茶茶一脸为难地开口。
众人听闻,哪里敢应下这话,连忙磕头谢恩。
“姜家仁义,姑娘大善。”
声音稀稀拉拉,但主旨都是夸姜家几位主子对他们好,又夸她心好。
姜茶茶很满意这个效果,抬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还特地送去了家门口,长吁短叹的目送了一会。
戏做足了,方才转身进去,让梅酒和任嬷嬷将大门关上。
花了三天时间,姜茶茶集合家中所有的银两,又将姜宅卖了,凑了一笔钱财上下打点,终于将姜老爷和姜夫人从府衙的监牢里接了出来。
因为银两送的及时,两人没受什么罪,就是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上了租来的破旧马车,一路便出了城。
姜老爷靠在姜夫人怀里缓过劲来,撩起车帘子看风景,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他看看车上,除了自己一家三口,还有梅酒和任嬷嬷,据说除了他们,其他下人都被遣散了。
邵武几个护院多留了两天保护姜茶茶的安全,到今日还是让他们离开了。家中存银已空,养不起啊。
唏嘘了一阵,姜老爷问。
“茶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鹿县。”
姜茶茶回答,并解释,“咱家除了鹿县还有一个铺子,其他的家产包括祖宅祖地都卖光了,只能去那了。”
姜老爷现在听不得“光”、“空”类似的字眼,闻言痛心疾首地扑倒在姜夫人怀里,“不成想,姜家数代积累的祖业竟在我手里败了个干净。夫人,我心里苦!”
姜夫人没好气得拍了拍姜老爷的背,“苦什么?茶茶好不容易把我们俩救出来,你在这给谁哭丧呢?”
“呜呜呜……”
姜老爷一整个“我不听”的态度,赖在姜夫人身上不肯动,气得姜夫人又拍了他好几下。
旁边的三人见怪不怪,默默扭头。
姜茶茶抬手揉了揉眼睛,心中懊悔,应该租两辆马车的。
马车“吱呀吱呀”响了一路,两日后的清晨终于到了鹿县,进县城后径直去了铺子。
唯一幸存的这间铺子名叫“知意楼”,位于县城中心地带,是座二层的银楼。
除了两间门面,后面还带了个可供居住的院子,有四间厢房和一个小厨房。院子开阔,偏左有颗百年梧桐树,此时正枝繁叶茂,投下一片绿荫。
掌柜的名叫裴希,是个二十出头的清秀男子,一身从衣裳到鞋子都是灰色调,木着脸的时候看着有几分老成。
他早就收到消息,今日特地等在银楼门口,将人领到后院安置。
“只简单收拾了一下,东家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再去准备。”
姜夫人环顾四周,指着最里面的一间房问道:“那是谁在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