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日夜兼程,从京都出发后第十日便到达了淮南边界仝川界。
“吁!殿下,此处便是仝岭境。通过这浮桥过了这盈江就到仝川,再走五日就能到达两淮首府。”指挥使魏松下马禀报。
盈江江面宽四十余丈,江水将沿途两岸的泥沙裹挟一路汹涌奔腾十分壮观,也异常危险。
太子楚天翊一身玄色劲装,同色丝带束起乌发,眉如漆刷斜飞入鬓,目若朗星熠熠生辉。直挺的高鼻之下唇形饱满线条流畅。整个面部完美的如大师精心雕刻般。即使连续数日昼夜兼程快马加鞭的疾行,面色仍不见半点倦意。此刻,他背部直挺双手扯着缰绳端坐于骏马之上,在一众身形挺拔精神抖擞的蒙面大内高手中也难掩轩昂之姿。
太子长腿一跨翻身下马下令修整。众人得令也同时下马。他一手捏着马鞭一手牵住马匹,往前几步看了看桥下湍急的江水,又将目光移向对面无数起伏的的山岭,更深刻意识到此行路途艰难。
休整片刻待探路的侍卫从桥上检视完毕,确认浮桥完全无虞。他便再次下令将马儿的眼睛用黑布遮挡三人一组减缓速度过桥。“安抚马匹加紧渡江,务必尽快到达仝川。”言毕,侍卫李泾并另一名侍卫率先牵马向前往桥上去太子跟在后面。众侍卫紧随其后依次分批前行。尽管众人小心翼翼,但这架一丈多宽,平日里可通行普通马车的木桥此时似乎有些吃力的“吱嘎”开始摇晃起来。众人放轻步伐,呼吸尽量平缓不时抚摸马身让马低下头,使马儿平静放松。
就在大家沉默而紧张的走上桥面,桥中央的原本固定牢固的木板忽然松落纷纷掉入江中。后面马儿受惊抬起两条前腿就要往前窜,场面顿时凶险混乱起来,大家忙自顾用劲安抚马匹。太子也赶紧牵紧马绳低头拍拍马准备加紧时间离开桥面。这时,在太子前面的那名锦衣卫忽然转身拔剑狠狠刺向身后低头的跟随的太子。马惊蹄扬,场面极度混乱事发突然,太子虽然预知危险挥剑抵挡但仍然避闪不及,右胸上被剑狠狠刺入直至胸腔。他只闷哼一声就快如闪电般飞起一脚,直中行刺者的心口将他踢飞倒地。那侍卫被这快如闪电劲如巨石般的力道震的口吐鲜血动作萎钝。但他也是个高手,跌倒之后堪堪避过太子由上直下的剑锋,一个翻身腾起再次握剑刺向太子心口处。太子功夫了得,怎奈这先前一剑来得猝不及防又刁钻利落伤及右膀,他一边抬手挥挡一边往后退,不知觉已退至桥边靠近缆绳。那刺客见此情景眼中毒辣一闪从怀中抓了一把白色粉状迅速撒向太子脸上。好在桥面有风吹动,那粉沫只飘了些许入眼。太子受伤严重,之前还能抵挡反击,这粉末虽少到底迷了眼,就在太子抬手擦眼的时候,刺客更加发力攻击如附骨之蛆一般。太子身眼俱损在狭小的空间面对如此缠斗顿时有些吃力。此时桥面木板也松动的越来越厉害。忽然,那固定浮桥的一面缰绳断裂开来,桥往太子背后这边倾斜。那刺客几番进攻无果此时找准时机奋起一脚向太子踢去。太子背随倾斜的浮桥后仰,退无可退竟然直面这带着极强内劲的一击。他双腿向前两步,呈外八字打开微微下蹲注力,在腿风过来的一瞬间猛地出手,敏捷的右手指如鹰爪般既准又稳的扣住这刺客的脚踝往左狠狠一扣。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响起,那脚踝呈现出可怕怪异的姿势,原本的脚尖与后跟扭曲对调。
但这刺客显然是抱着必死之心要与太子同归于尽。所以这一踢携带了强劲的内力速度也比之前更快,他以断掌的代价让太子再受内伤。
太子趔趄后退,那刺客忍着断掌之痛再起一掌将太子生生击出桥面,他伸手想要抓住浮桥上的缆绳,那缆绳忽然松散手中一空,便直直坠落江中,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后面惊马的侍卫好容易带马折返回原地,领头的李泾刚牵马走到对面入桥处就见大衍储君如断线的风筝快速坠入江中,消失在浑黄如浆的滚滚江涛中。仿佛这须臾间已颠倒了个乾坤。
魏松在木板掉落初时,为确保太子安全抵达对面便让人先往后撤,再寻机汇合。当太子一开始遇刺时他便反应过来回头护驾,怎奈桥面断裂又有强风吹过,剧烈摇晃的桥面无法快速向前,他使轻功飞奔而来却见缆绳断裂太子处境愈加危险,他赶紧定身将沉重的浮桥稳定,麒麟卫们纷纷往桥上支援,被太子挥手叫停,危桥凶险上来只会增加负担。
此时的魏松看着浑黄的江面目眦欲裂死死的咬着腮骨满神,情绝望隐忍。他顾不得危险飞身上前,一掌劈向刺客将他打的白眼直翻动弹不得,又迅速卸其下巴,生生折断手脚。那刺客痛的满脸扭曲惨叫连连,魏松抓着刺客后颈快速回到陆地,见那四肢全断的刺客痛昏过去,魏松从袖中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先是扎向百会穴,又提起他头发让他仰着头往他口中塞进一粒黑色药丸,手往背后一拍那药丸就下了肚刺客也清醒过来继续哀嚎。
魏松阴沉着脸再次粗暴的抬起这个每日必碰面麒麟卫的脸,细观之下果见端倪。他掏出一只瓷瓶,拔掉瓶塞一股脑将褐色液体倒在刺客脸上,不一会儿耳朵下方颌骨皮肤边缘处微微卷起一层,魏松手指一动将这人的面皮撕下,原来是戴了块人皮面具!这面具极薄,撕扯中就已开裂但依稀能看出它原来主人的面目,就是那个平日里话语极少,沉默寡言的侍卫。而面具下是张全然陌生的脸。
魏松看得双眼圆睁目光似要杀人。“快,快往下游搜寻,太子无恙我等一人领死便罢了,若太子不测,就等着抄家灭族吧。”众侍卫目光灼灼,恨不能将这个刺客碎尸万段。陛下虽然以仁德治国,但麒麟卫的名头从来都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存在。无论平民百姓还是高官贵族亦或是皇亲国戚,只要犯了事到了他们手里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他们历来对犯人手段残酷,像这种谋害储君罪同谋反的要犯必定会受尽生不如死的折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个谋划已久的阴谋,所以即使这人现在罪该万死也只能将其先拿下,甚至要好好护住他的性命押回京都面圣裁夺。
“李泾、赵淩!你两带十人,速速将这个该死的东西秘密押回京都向陛下请罪说明,务必小心谨慎不能出任何差错,更不能叫他死了。记住了,就算你们死也要确保这人在觐见陛下之前性命无虞,否则麒麟卫上下只怕就要受我们连累担上谋害储君的罪名。余下之人随我兵分两路,在盈江两岸仔细搜寻,若有线索以暗号互通。”魏松不愧为麒麟卫指挥使,就算在这抄家灭族的危急关头亦能先冷静分析果断处理。
众人听令,即刻分头行动开来。
盈江在下游处分出一条支流,将会汇入泗水河。泗水河水清势缓,两岸树木郁郁葱葱青山相见。间或一片红枫掩映在苍翠中令人眼前一亮,间或白墙青瓦的村庄冒着袅袅炊烟错落有致地远远立在河岸两旁。已至中秋,河边浅滩处农人种植的莲藕已叶黄花败,零零落落的散在河中随波轻荡,映衬着橘黄的夕阳又增添了一番萧索之美。
迎曦主仆三人雇了一条船正行走在泗水河上。她披了一件素色长袍,负手立在船头,晚风将她未束未绾长及腰下的发丝同袍摆一起轻轻扬起落下,是如此的纤姿动人。见如此秀丽的风光,她起仰头唇间带笑闭上双眸感受这大自然带来的美好静谧。“那人果真会享受。”她心里没来由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