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娇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殿下可想好了?北磐人生性狡诈,又桀骜不驯,要与他们联手,恐怕要面临极大的风险,到时再想回头,就来不及了。”
“锦儿,我明白,如若不与其联手,以本王在朝中的威望,那些个武将一个个都对父皇忠诚得很,不可能倒戈,想要登上那至高位,不能只靠舌头,更要靠蛮力。我意已决,即刻休书一封,就说任何条件本王都答应,再送几个美人给北磐王,记住,做事隐蔽点,其他的,不用我多说吧。“苏进道。
房锦做了这么多年苏进的谋士,早已熟知主子心中所想,当即点头道:“属下遵命!”
屋外,皎月咬紧了牙根,果然,苏进还是要勾结北磐,篡夺政权,得尽快找到证据,还有三年,一定来得及,当务之急,是要折了苏进在朝中的羽翼。
房中的灯已经被人吹灭,皎月回神欲走,脚下突然踩到了一条枯枝,发出细微的声响,被房中之人听见,喝到:“什么人!”皎月心头一惊,正思索如何脱身时,身后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往后拽去,随后一只野猫窜出,恰巧房锦开了门,见是只猫,变松了口气:“回殿下,是只野猫。”
见门被关上,皎月松了口气,回头看去,果然是师兄,她望着男人有些愠怒的双眸,有些心虚的眨眨眼。云寒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出去。皎月自知理亏,不动声色的同师兄退了出去。
两人来到了街上,此时已是子时,白日里喧嚣热闹的集市此刻空无一人,安静的有些吓人。皎月看了一眼身边低着头的人,都沉默了一路了……看来真的气到他了。
皎月试探性的开口:“师兄?师兄,师兄?。”
云寒终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屈尊开口:“在这呢在这呢。”随后便直勾勾地盯着皎月,似是在等她的解释。
皎月没办法,慢吞吞的开口:“我知道,我私自行动,你生气了,但师兄,我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也不可能一直活在你和师傅的庇护下,况且……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苏进,我是必须要杀的,有些事,我必须去做,哪怕会丢掉性命。”
云寒看着面前瘦弱又倔强的身影,好似又看到了三年前她在集市上逆着人流,孱弱孤单的背影,他知皎月的执念,可当她真正陷入险境时……罢了,他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害怕,你的计划太过冒险,这根本就是拿命在赌,下次行动时,告诉师兄,我可以帮你的。”
皎月抬头,星光点点:“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与苏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胜算,我也要赌一把,万一,我赢了呢?他勾结敌国,意图谋反,现如今朝中政局不稳,烽火将燃,竟无一人知晓,我不能退,我的身后是北昭的百姓,他们不该是权力的牺牲品。我只能尽我之力,将影响降到最低……”
皎月低下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片刻后,她抬头望向云寒,眼中晶亮,缓缓开口:“师兄,你从未问过我,为何要杀苏进,又为何能够预知苏进谋反,但你心里一定会疑惑,我知道,师兄一定不会背叛我,现在,我来把真相告诉你……。”
云寒有一瞬间的怔愣,那段痛苦的记忆,他只听了个大概,后来就一直没过问师傅,他尊重师妹,师妹不想说,她便不问,可如今她亲自扯开已经结痂的伤口,让它显现在他面前,他却不想知道了:“师妹……”
皎月冲他笑笑,开始了回忆:“我本该是个死人,昭元二十年,端王苏进谋反,早在谋反前的一次宴会上,我撞见了苏进勾结北磐的秘密,被他发现,我拼死逃回府中,让爹爹告知皇伯伯,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几日后,苏进率军攻入皇城,北磐铁骑踏碎了城门,皇城血流成河,尸骨累累……”
皎月闭了闭眼,继续道:“之后苏进登基称帝,抄灭了永定王府满门,我被苏进带入府中,每日割腕放血,为他炼制长生丸,每到我快死的时候,他就会用人参汤给我吊命……”说到此处,她已经微微发抖。
云寒不忍她如此,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师妹,不说了。”
皎月推开了他的手,继续道:“几日后,他带来了我的父亲,在我面前折辱他,最后……一刀杀了他。我没力气反抗,只能用难听的话辱骂苏进,等他靠近我时,我拔下他的金簪刺伤了他,也许是我激怒了他,又或许他没想让我活着,苏进拿着一把精巧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割下我的血肉直到我没了声息。”
皎月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仿佛又回到了死去的那天……好痛,钻心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皎月脸色煞白,狠狠咬住了下唇。云寒见状连忙捏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将嘴张开:“师妹!师妹?。”皎月疼的浑身发软,倒在了云寒的怀里,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颤声道:“疼……不,不要,别杀他!”
云寒抱紧了皎月,唤道:“师妹!小月亮!没事了,没事了,你睁开眼睛,他们没死,还好好活着!”
皎月不在颤抖,只是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少女睁开眼睛,一滴晶莹的泪自眼角滑落,落入云寒的衣襟,绽开一朵梅花:“对啊……还活着,真好,还来得及。”
云寒不语,只是安静地抱着瘫软的人。凌迟之刑,苏进如何敢!终有一日,这一刀刀的痛,苏进必须百倍偿还!
他看了眼怀中的人,已然熟睡,眼角还有一颗未落下的泪。云寒拭去她眼角的泪,抱起她慢慢朝永定王府走去。罢了……重生之事,明日再告知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