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柠就知道今日白天的温情都是装的,只有在特殊时刻,它们才会短暂地出现一会儿。可她只是捡来的,又不是亲生的,她哪有耍横的资本呢。
是以,除非实在将她惹得急了,否则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隐忍不发的,这毕竟是她短暂的避风港,对她有养育之恩。
凡间有句话叫,拿人手软,吃人嘴短,邬柠已然深有体会,这人情债总是最难清的。
今日邬柠显然没能忍住,也许是被孙文远的提议刺激的,又或许是被孙文远的礼物刺激的,她只知道她此刻心痛极了,也受伤极了,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一个非亲非故之人尚且能看懂几分自己,可这朝夕相对的亲人却对自己半点也不懂。或许,只是懒得费心罢了。
邬柠一边看着自己发疯,一边在心里哀叹着自己被迫上演剧情的无奈。
“什么嫂子!她还没过门呢!她明知道今日是我及笄的日子,偏非要挑今日上门拜访,娘怎么不问问她存的什么心思呐?!”
“她便是还没过门,也是你嫂子,聘礼都下了,今日来,婚期也已定下,或早或晚,她都是你嫂子。这是谁都更改不了的事实!”
绣娘发起火来,嗓音比平日不知尖细了多少,邬柠一度怀疑自己即将耳鸣。
邬柠不善言辞,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凡间,她吵架都是车轱辘来回转那几句,半点新意也无,实在令人挫败。
“枉你嫂子还给你备了礼物,你就是这样在背后揣度人心的?如今你还敢跟娘顶嘴,撒泼耍横,你实在太令娘失望了!”
“今日我若不好好罚你,明日你翅膀硬了岂不是要反了天去?”
“你今日就好好给我待在这里反思,不想明白就别吃饭!”
说罢,绣娘将房门一锁,转身翩翩离去。
黑暗之中,邬柠没有点灯,虽然她法术施展不开,但夜视能力却意外得以保留。
她瞥见桌上的盒子,知是她未来的嫂嫂玉娘送的,她走过去打开一看,是盒胭脂,颜色娇艳,是玉娘的喜好。
她兴致缺缺地盖上盖子,将藏在角落的干粮拿出,盘腿坐上床三两下吃了个干净。
她吃得太急,险些噎住,急忙跳下床去桌子上找水喝,过夜的茶水凉得很,一口闷下去才觉通体舒畅,就连紧缩的心脏都舒展开来。
她喘着气,将手心伸出,七星灵苗立马显现了出来。只是它蔫蔫的,状态并不是太好,刚发出点微弱的光便又要昏睡过去了。
看吧,七星灵苗也不是很喜欢待在凡间。
好在他们的神识是连接在一起的,可以自由沟通。
邬柠担忧道:“小七你还好吗?”
七星灵苗扭曲成火焰状:“不太好!”
邬柠挠挠头无话可说:“……”
七星灵苗扭曲着,一团熊熊烈火:“我长不大了啊!我不仅长不大,我还快枯萎了!你看我头上的叶子越来越稀疏啦!我要是秃了怎么办?”
邬柠淡定安慰:“我看你在我识海里挺好的啊,嗓门这么有活力。”
七星灵苗不领情,变成火苗砸向邬柠:“那是有你养着我,出了识海我连喘气都困难。”
邬柠怒了:“你脾气现在怎么这么暴躁呀!”
七星灵苗反击:“你现在怎么这么怂呀!”
七星灵苗继续反击:“你在天上可不是这样的!那时你很猖狂的,我是跟你学的!”
邬柠无力反驳:“……”
邬柠憋屈道:“你以为我想这么怂啊!我现下被这肉身限制住,好比那折翼的鸟儿,是个废物啊!”
七星灵苗疯狂甩头:“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赶紧想办法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否则以后回到天上,我定要将这事传扬开来!”
邬柠掐住它一片叶子威胁道:“你敢!”
七星灵苗破罐破摔:“你看我敢不敢!”
邬柠终究还是没忍心伤害它本就不多的叶子,语气无奈道:“小七呀,不是我不想离开,只是我必须谨慎些,否则一旦做错选择,剧情崩坏,我会死的呀,死了可就又得重头再来。你也不想瞎耽误时间吧?”
七星灵苗不听,选择背过身去装死,抱着头缩成一团,变身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拒绝靠近。
想起过去失败的遭遇,邬柠一阵头痛。每次她想跳脱剧情,提早结束,便会意外死亡,重头再来。
她被猛禽吞食过,被湖水淹没过,被人贩子拐走过,还被人意外砸伤过……她能成功走到十五岁实在不易。
她必须小心谨慎地做每一个选择,因为每一个选择中都暗含着无数的陷阱和支线,她根本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