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萧决岭从回到明王府,片刻之后,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向梅府,车轮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与路晚岑内心的紧张情绪相呼应。
她坐在车内,双手扣在一起无意识的搅着,眼神不时望向窗外,但又很快收回,很是不安的样子。
萧决岭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点心喂到她嘴边。
这是特意从宫里带出来的糕点,就是料想着她会紧张,所以希望能让她放松心情。
然而,此刻的路晚岑却连一块糕点都吃不下去,这让萧决岭感到有些无奈。
“阿岑,别太紧张了,就是一次普通的见面。” 萧决岭轻声安慰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和力量。
路晚岑皱着眉瞪了他一眼,良久挤出一个微笑,表示自己会尽力保持镇定。但她心里清楚,她根本不可能真的冷静,她以前常年生活在北灵山,对于大家氏族里的那些规矩,是一窍不通。
以前她家是武将世家,不讲究那些虚礼,最主要的是,以前她年下回府,家里人稀罕她得紧,根本不会拿那些礼节约束她,家里人也不会教她。
她娘那会觉得她太野了,但她爹说,她还小,等再过几年再教也不迟...
“你要是实在不想这时候见面,那咱们就回去,下回再说。”见他实在紧张,萧决岭也不忍,当即就要吩咐马车掉头。
幸好路晚岑眼疾手快的阻止了他,“什么掉头回去,我还要不要面子了,要是让人知道我这么怂,以后还怎么混。”
马车继续前行着,穿过繁华的街道,终于来到了梅府门前。路晚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准备下车迎接这前所未有的挑战。
她今日穿的是萧决岭给她挑的女装,看上去活泼又灵动,萧决岭率先下了车,然后把她扶下了马车。
看她还是一脸严肃紧绷的样子,萧决岭宽慰道:“梅氏一族最有威望的人你都见过了,老太爷还收你为徒,你就差在他头上动土了,老太爷都喜欢你,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你这辈分跟外祖父一样了,大着呢,他们讨好你都来不及,再说了,你是本王的明王妃,身份尊贵,谁敢说一个不字。”
他的本意是安慰路晚岑不要紧张,可谁知他话一出,路晚岑更紧张了,她嗔了他一眼,“你少在这说风凉话,等下回我带你回北灵山,我看你紧张不紧张。”
“本王有什么好紧张的。”萧决岭自信满满,他什么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路晚岑睨了他一眼,对他表示怀疑,“你最好是。”
一下马车,路晚岑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大家人,不见梅宏老太爷,站在最前面的是梅邺青和夫人,梅老夫人虽然年过六十,但身体很是康健,连拐杖都不用拄。
在老夫人身边,是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男人,身形高大,留着胡须,看上去古板又严肃,倒是他身侧站着的妇人看上去温婉很多,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也格外厚待她。
这估摸着就是萧决岭的舅舅梅桢和舅母秦氏了。
在他们身后,是梅家三兄妹,梅佩心正激动的朝路晚岑眨眼睛。
见到萧决岭,梅家众人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微臣见过明王殿下。”
见状,萧决岭连忙让他们不必多礼,还亲自扶起了老夫人和秦氏,“小子是晚辈,怎能受几位长辈如此大礼。”
“礼不可废。”梅桢说道,“若是让外人知道,该说咱们梅家不懂规矩了。”
听见梅桢的话,路晚岑挑了挑眉,果然是跟梅颂一个性子的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这时,老夫人突然把目光转向了萧决岭身后的路晚岑,她上前握住了路晚岑的手,激动的说道:“这便是路姑娘吧,这样标致,让我好好看看。”
老夫人拉着路晚岑左瞧右看,很是满意,转头对萧决岭说:“岭儿也是,路姑娘这样好,你合该早些让我知道,险些失了礼数。”
萧决岭听了老夫人的话,嘴角微微上扬,“是我的不是。”
路晚岑被老夫人拉着手,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了,也定下了心来。
此时,秦氏上前笑着说道:“看咱们都高兴糊涂了,都在这门口站着作甚,先进去吧。”
老夫人笑着点头,越发开心,她拍了拍路晚岑的手,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路晚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萧决岭跟着梅邺青和梅桢走在前面,路晚岑跟着老夫人和秦氏紧随其后,秦氏很健谈,也很能宽慰人,几句话就能把路晚岑心里的忐忑清空。
“我和他舅舅在徐州听说了你们的消息,高兴得合不拢嘴,岭儿虽然是王爷,可时至今日也没个贴心人,幸好现在有你了,我和他舅舅也能放心了。”
“我听老二和佩心一直念叨你,就知道你肯定错不了,日后常来家里,莫要生疏了。”
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有不满,没有刁难,没有挤兑,有的全是关心和喜欢,这一刻,路晚岑的心仿佛被轻捏了一下。
“舅母谬赞了,以前王爷时常和我说起您和舅舅,如今舅舅调任回京,肯定免不了上门叨扰的,到时候外祖母和舅母别嫌弃就好。”幸好以前过年跟着家里人走过亲戚,哄长辈的好听话还没忘记。
果然,听了她这话,老夫人和秦氏均是一笑,而听到她们对话的萧决岭趁人不注意回头给了路晚岑一个鼓励的眼神。
正厅内,梅桢让萧决岭上座,可萧决岭推辞,让梅邺青和梅老夫人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右边下首的位置。
梅桢和秦氏坐在了对面。
等其余人均落座之后,萧决岭握着路晚岑的手走到了中央。
“今日是为舅舅接风的家宴,今夜我不是王爷,只是晚辈。”萧决岭拉着路晚岑一起弯腰行礼,“小子携妻子阿岑见过各位长辈。”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的,自然明白萧决岭的意思,彼此对视一眼,便了然于心了。
“快坐下,你的心思啊,咱们都明白。”老夫人笑着说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我和你外祖父都尊重你的意思。”
路晚岑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梅邺青和老夫人的眼睛,他们正微笑着看着她。
她明白萧决岭为什么要这么说,不仅是正式把她介绍给梅家人,也是告诉所有人,她和他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是萧决岭的态度,也是他给路晚岑的承诺。
少顷,秦氏也开口道:“你多次在信中提及,我和你舅舅也都清楚,你不必担忧,日后路姑娘跟咱们便是一家人。”
这是梅家对萧决岭的回应,也是给路晚岑的态度,让她知道也让她放心。
“多谢外祖母,多谢舅母。”
秦氏笑着摇头,“好了好了,快坐下吧,咱们好好说说话,这么多年不见了。”
一直到晚膳时分,萧决岭都陪着几位长辈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