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如欲言不言,李建成又问,只是推说“花签抽得不好,兴许避出去躲躲,福荫子孙。”
李建成不信:“什么签这样坏,专管拆人家庭、散人婚姻?”
冰如只推忘记。
李建成再四逼问,冰如实在敷衍不过去。定了定心神,她缓缓道出原委。
“皇上忘了,当日对妾身怎样厌弃,冷淡至极。两个麟儿,皇上忘了是怎么来的吗?”
李建成在回忆中求索,奈何时日已久,确乎不记得了。冰如忍不住冷笑一声:“皇上记不起来,妾身却记得分明。两次,两次!两次都是皇上醉了,妾身才得以承幸!”
冰如鼻根一酸,但倔强地抬起头,绝不让眼泪流出。而在李建成眼里,她这幅样子有些倔强冷漠了。
冰如调整了心绪,转眸微笑向李建成:“妾身自知遭人嫌,家世也平庸,原配不上君家。不走,难道等皇上休吗!”
李建成顿悟:当年种种,原是因自己冷落了她而起。她长久寂寞,难怪心生怨恨。而自己确实不够关心她,不然,怎未及时发现开解?
当下握住冰如的手,柔声道:“从前种种,皆是朕的不是。好在朕与爱卿,来日方长。朕还有机会补过。今晚,朕便在凤泉宫陪你。”说着,那只握着她的手轻轻上滑,欲揽过冰如的肩头。
冰如多年不近男子,李建成的动作对她来说既陌生又不适。当下侧了侧身子躲开,面上却仍是温和地笑着。李建成伸出的手僵了一下,随后收回来,尴尬地放在自己膝上。
冰如于礼数上待李建成毫无瑕疵,但话语不似她的微笑那么和煦:“妾身居宫中已是僭越。无名无分,怎敢侍奉龙体。此是其一。且妾身今日身体不适,此乃其二。皇上前朝劳心,后宫劳力,此为其三。此三者,皆重于陪伴妾身。皇上留下,实在不相宜。”
李建成愣怔一瞬,也只好把这话搁下不提。二人说些套语,李建成便起身。冰如命宫女太监好生把皇上送出去,又向李建成行礼道:“请皇上恕妾身,妾身身子乏力,不能相送了。”李建成心下黯然而去。
李建成背后,冰如长出一口气。她此次进宫,太子特意关照,仍由她昔日身边的得意侍女灵砂侍奉。灵砂与冰如,是早就相熟的了。冰如也把她当个心腹人。当下她让灵砂帮她解开头发,换上安寝的衣服。灵砂悄悄问道:“皇上对娘娘的感情不是不认真,娘娘何不与皇上重新开始?”
灵砂看向镜中冰如的脸,冰如淡淡一笑:“我本是身份低贱之人,远配不上皇上。”
她做此推辞,不是不信任灵砂。只是心底的伤,不足为外人道。
李建成回宫后怔怔思索着冰如的话,寤寐思服。
她与我置气,莫不是想要个名分?李建成如此想着。这也是应当的,名正则言顺。可如今,正一品妃位四角齐全。正二品里,最尊的三个:昭仪、昭容、昭媛都有了人。若给冰如修仪的位分,且不说冰如心里怎样,便是他自己也过意不去。左思右想,竟寻不到一种方法能皆大欢喜。心绪乱极,他竟翻身起来,洗净双手,焚香祷告,祈求上天怜悯。
册封冰如的事便耽搁了下来。尽管皇帝心里并没有忘,常常为此事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