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油灯微弱的光亮，连蒙带猜，张二牛大体摸清了黄家堡的收入来源。

田地产出是大头，地处汉北山区，容易开垦的好田很少。所产粮食大部分用于自给自足，小部分出售。

关键信息就在这出售上面，买家是大名鼎鼎的晋商范家！

粮食买卖只是顺带，交易大头是铁与火硝以及硫磺铅锌等管禁物质，这也是黄家堡为何有自制火铳的原因。

这行为妥妥的资敌，但对于黄家堡之类的内陆士族来说，却是迫不得已。

问题还是出在朝廷身上，确切地说，问题出在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上！

张居正的一条鞭税法改革弃钱用银，用银子当钱币虽然解决了钱币紧缩的问题，短时间内提高了税收，充实了国库，实则放弃了朝廷铸币权，饮鸠止渴，动摇根本。

可以说一条鞭法出，则明朝必亡。

晋商与东南利用进出口贸易的便利，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大量银子，利用银钱攻势获得了更多的权利特权，把内陆士族打压得不要不要的。

内陆士族自然不能被动挨打，只能想方设法捞银子。

但没有商贸优势，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走私管禁物质，二是变本加厉的剥削底层。

就这样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口子把在晋商与东南海商手里，削刮再多也要从他们手上过一手，你内陆士族肥了，但晋商与东南海商更肥。

如此恶性循环，一下就把国家根基掏空了，官逼民反，内陆省份烽烟四起，最后埋葬了大明王朝。

从明亡教训中可以看出一个强力中央与财政转移支付对国家的重要性。

但这些什么体制方法类的问题还是表面上的形式问题，还没有触及本质。

在张二牛看来，士族乡绅阶级本身的堕落腐朽才是本质问题！

用大白话说，就是知识分子不当人了，自认为是神，高高在上，成为了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传统文化立足巅峰近两千年，换谁来也会飘了。

这种情况下，任何改革性的手段都是白搭。

唯一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杀个干干净净，改天换地重新来过。

而汉中府，据张二牛的现代记忆了解，各种矿产种类齐全，什么样的矿都有，犹其盛产硝石，硫磺也有，还容易开采，只是量不算大，自古以来就冶铸不绝，还盛产沙金。

北部秦岭南麓盛产各种珍稀木材，中部冲积盆地，农业繁盛，物产丰富。

汉水水运发达，为川陕甘湖四省通衢，商业繁荣，四围有雄关险隘守护，最早的天府称谓就是给汉中的，只是成都府后来居上，把这称谓抢走了。

按理说，这等地方正是做为割据与起义根据地的绝佳位置。

可惜，自从刘邦在此发迹创下汉王朝后，历朝历代都对汉中严防严控，既为控汉中，更为了钳制大号的汉中-四川，从此汉中再也无法做为根基之地。

不过这一切暂时与他无关，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汉北山区，准确来说，是最险峻的褒斜古道被废弃的北段。

自唐宋以后，褒斜道自汉中留坝改道向西北，改走连运栈道连接陈仓故道，此后一直如此。

而褒斜道北段这等偏僻的地方，往往改朝换代都需要安稳一段时间朝廷才会将目光投过来，动乱时期很少有人关注。

张二牛在此起事，只要前期不浪，没人会重视他，因为以此时的技术水平很难开发山区。

而他张二牛有现代记忆，有足够的技术开发山区，刚好打个技术差，有利于前期发育。

初步确定发展路线，喝粥睡觉。虽然堡内有酒有肉，自己也急需营养恢复身体，增长实力，也没人会觉得他这个教主特殊一点没什么不对，但他还是忍住没去吃肉。

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世界，忍耐克制，以及对自身欲望的掌控，将会贯穿始终，他曾经见识过光明，绝对无法忍受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