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野城县衙,易庭风的师兄,锦衣卫千户陆朝之,身着黑色劲装,腰佩绣春刀,正在埋头批文。
听闻易庭风回城,他头也不抬地问:“师弟回来了?公主呢?”
“我也回来了。”朱和玉冷声道。
陆朝之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带公主下去安歇。”
“不送我去北蛮营中?”
“暂时不劳公主大驾。”
易庭风忍不住追问:“朝中究竟有什么说法?”
“主战派说要主动退敌,主和派说割让边野城,再送公主和亲,只要北蛮不再南下就作罢。”
“那哪一派占上风?”
“阿父主战,可惜他是镇抚使,不受文臣待见,说不上话。”
“东宫呢?”
“东宫被皇后母家压住,不敢说话。”
易庭风想起刚刚他们入城时的情形。
本来,段千馥打算用轻功,带他们越过北蛮的防线进城。
见到他带着两个女人出现,北蛮兵却哈哈大笑,主动让出道来,像看猴戏一样,让他们走城门入了城。
据说这些天,山南朝廷的信使出出入入,他们都没拦截。
北蛮已经看准了,他们会降。
他们甚至懒得耗战损攻城,就等着山南皇帝下旨,割地送女人。
“你们以为一座边野城,就能堵住北蛮的胃口?”朱和玉大声道,“今天割一城,明日割一地,朝中诸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割京师了啊?”
角落阴影里,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
“殿下北上一趟,性子都野了,不知皇后娘娘是如何教养的。”
“与母后何干?胡公公可别胡乱牵连!”
在朱和玉跟监军太监吵起来之前,陆朝之打断了他们。
“无论殿下如何说,我等都只听皇令。师弟,送殿下回去安歇。”
县衙屋檐上,段千馥听完全程,跳下房顶,跟上易庭风二人。
“我看,你们这城里,人还挺多,虽说只有男人,但个个身披甲胄,突围还是可以的,何以不抗敌?”
“虽说只有男人?”易庭风板着脸,“不用男人打仗,难道用太监?”
“太监是什么东西?”
“说得好!”朱和玉露出一丝笑意,“他们确实不是东西。”
“公主慎言。”易庭风压低音量,“嫌师兄还不够为难吗?”
他又转而向段千馥解释:“京中有令,若北蛮只是围而不攻,主动迎敌,和谈时反而伤了和气。”
“围而不攻?伤了和气?”朱和玉怒了,“他们怎么不问问城外村落百姓,这算不算围而不攻?”
她说完,就有斥候一脸痛心地来报,北蛮又开始劫掠村庄了。
“够了。”朱和玉捏紧拳头,“我要上城楼看看。”
“你又要跑?”
“我就是上去看看,我家做的孽。城楼又不是城门,上个城楼而已,我能跑去哪儿?”
县衙里的陆朝之皱紧眉头。
他刚刚已经收到了最新批复。
割地,弃城,送公主。
随军太监胡六是皇帝心腹,他收到了信,胡六肯定也收到了。
果然,胡公公径直吩咐来报军情的军士:“去把公主殿下请回来吧。”
那军士得令,出门后过了一会才回来,面露难色。
“公主,说要先上城楼看看。”
这时,又有军士急报。
“报!陆千户,公主,公主……”
胡公公不耐地问:“公主又怎么了?不会是又跑了吧?易少侠怎么办事的?”
“去看看。”陆朝之出了县衙,上马。
听说朱和玉上了城楼,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城楼上,朱和玉面朝内城,稚嫩的声音响彻城墙内外。
“今北蛮犯边,朝中诸公却只一味求降,不欲守卫国门,也不叫诸位迎敌,还欲以降代战,何其可笑?”
“边城布防,事关中原腹地安危,北蛮围困边野,还要本宫入蛮营受辱。本宫不堪此等奇耻大辱,愿以一死,换诸位出师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