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小店之前,阿依莫尔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神”是渺远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她扯上关系。
而现在,她站在一位“堕落”的“神”的躯体之上,渺小、恐惧、惊慌。
她隐约能感应到,现实世界之中,她的躯壳在“堕落”的边缘,随时可能坠入深渊。
最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从那具“堕落”的神躯上,她居然感受到了同源的力量!
可是,一条道途,不可能存在两个“神”。
店主人已经是“明”道途的终点了,这个陷入“堕落”的神又是什么?
阿依莫尔不敢再想下去。
她只想离开,回小店、回工厂,只要能离开这个古怪的空间,怎么样都好。
“求求您,”她双手捧住胸垫的羽毛吊坠,祈求道,“求求您带我回去。无论您要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支付。”
她站在祂的躯壳之上,开始缓慢而坚定的移动。
祂构成“地面”的小凸起实在太巨大了,弧线都被稀释,化作平坦的地面。
坦白来说,在祂身躯上前行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无时无刻堆叠的“堕落”。
繁复的呓语在阿依莫尔耳边萦绕,微小却明显,重复着古怪的、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她不但听不清它们的意思,甚至听不清它们的年龄、性别,像是精神病发作时的幻听,既模糊,又确切。
她能大致明白,它们的意思是,让她停下脚步,留在这个封印中,留在祂的身边。
即使她捂上耳朵,依旧无法隔绝这些可怖的呓语。
因为,它们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她的内心。
“堕落”就是这样的东西,它让人从内心开始溃败,由内而外的腐败会吞噬被它选中之人。
但是,为什么……
阿依莫尔不自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神也会堕落吗?”
但是,她能感觉到,祂身上的“堕落”已经失去了活性,像枯了的藤蔓一样蜷曲着。
这么形容似乎很奇怪,但她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词了。
她曾见过闯入小镇的“堕落”,它拥有扭曲而令人作呕的丑态,和极强的进攻欲望。
只要被它发现,无论是否有生命,它都会去破坏。
“堕落”嫉妒完好的躯体、完好的构造,破坏代替了进食、休息的本能,操控它们毁灭周围的一切。
暴躁的毁灭欲在阿依莫尔心中聚集,她捏紧拳头,发丝中的附肢染上灰黑的斑点。
她突然失去痛觉一般扣挠小腿、抠破皮肉,红的鲜血夹杂着细小的肉沫往下掉。
无形的透明附肢得到解放,从被挠破的皮肉中喷涌而出。
阿依莫尔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越来越多的地方泛起瘙痒,她挠着胳膊、腰侧、脸颊,血液顺着躯体向下流淌。
两只手,为什么能同时挠三个地方?
阿依莫尔不知道,她也无心探究。
她把自己挠得血肉模糊。
全身的外皮都向外翻出,透明的无形之物像发芽的寄生物,从她的伤口处流出。
被“堕落”污染时,根据“堕落”道途,会出现不同的特征。
阿依莫尔失去反应,像是一个剪去控制绳的木偶,全身无力,只有新生长出的无形之物肆意汲取她的养分。
那些无形的东西,像寄生的菌丝,缠绕着女孩瘦弱的躯体。
宿主愈发消沉,而寄生之物愈发健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