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里属原本关停的部分矿区改建城中村，大渔村，提倡植树造林，那还有私人“小煤窑”了，屡禁不止。总之，绿树少了些，青山“秃顶”也是有的，那一晚的雨水也确实大了。外省有矿难事故说是问责，追责，这里群情激愤之下，便也有了“整村整体搬迁”的“异地安置”说法。

说是要整村搬城里去。

城里已经在建安置小区，就地安置消化等等。安抚之下，也摆事实，说道理，甚至也有要“抓人”的风声传出，最后，便是等了。一些离了村的人，得了消息也回村询问，想要迁回来。有的积怨，大概是从国矿减产乃至关停就有，看看现在的人，推想当初有多红火。

国矿呢。

说是又“关山”，又“禁海”的，不给一条出路，还要不要人活了。回头，说是村里原本问贺家要债的人家也都来了人，济济一堂。

哀乐震天响。

贺锦绣到底是考大学的高三，关键时期，请假回村半日，就被家中催促。次日一早，贺三娘梅桂花就逼着一双儿女返校念书。

是说的，“你弟念初中，我都说他要中考了，不能耽搁。你个高考生，读到了高三，来跟我说，你不想念书呢？”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贺锦绣跟贺锦纶便都走了。贺锦绣是坐出租车走的。

贺锦纶还是骑他的脚踏车。贺三娘梅桂花给了贺锦绣生活费，破天荒也给了贺锦纶，让他这段日子里住厂宿舍，不要来大渔村。

“跟你姐一样，考完放假，回家。”梅桂花说，“等你放假回来，要我管你，我都懒得管你了。”

后来，高考放榜。出人意料的，贺锦绣去了海市的学校，而她弟贺锦纶就读本地中专警察学校。

中专三年。十八岁的贺锦纶警校一毕业，原是说想跟同学结伴南下打工进商场酒店物业，却出人意料回了村里，做村官。就在新粉刷落成的警务室里。

至于去了海市的贺锦绣，一开始就说好，回来做教师。女生做教师好，原本，贺母梅桂花也在替女儿相看，行情尚好，到底是大城市回来的。

一开始，贺家也不曾想过，她的成绩能够去海市念书。贺三娘听人跟她分说，平复多年的“双职工”梦不由的复苏，在心底泛滥。跟人确认。

“教师也看双职工？”

得到肯定答复。梅桂花与远在海市的长女贺锦绣通电话，便总不忘提醒一句：“女孩子要矜持。等你毕业回来，谈婚论嫁。”

贺母梅桂花羡慕“双职工”，双职工，也就是，夫妻双方都在一个单位。在她那时候，局里也好，厂里也罢，双职工才能去海市。至于贺南棉和梅桂花，当然，不是。

她原都不是这厂里的。有时，跟贺锦绣说起来，提到她农机局里原是有宿舍的，成了家，非得逼着她搬走不可。

说她厂里分了宿舍。

“那要是不搬了？”贺锦绣记得她弟贺锦纶问过。

“等你成亲时，便好去农机局里要房。”贺三娘梅桂花说得理所当然，“你爸这省厂能说‘倒闭’，说倒就倒，我那县局还能这么说？前些年，你进中专，我就去问，县公安局能进不。说农机局都没有了‘保卫科’。”

一开始，是要她弟贺锦纶毕业就去开车。贺锦绣回家听她母亲梅桂花说过，跟局领导开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