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孩子,也是可怜”爹爹叹了口气。
“阿芜,你先再睡会吧,有我和你安叔照看着呢。”
我点点头,安心的睡去了。
后来京城连连下了几日的雪,树梢都挂上了白雪冰棱。
正月里,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
尚书府当然也不例外,分外热闹。
我提议爹爹为他取个名字,爹爹就准备去往书房提笔,让安叔唤他过来说要为他取名,我看着窗外那纷纷扬扬的雪落在檐上,若有所思的开口。
“阿爹!不如……就给他取名叫彦,彦有青年才俊之意,也愿他今生聪慧明朗,而且……”
“《诗·郑风·羔裘》有云: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爹爹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难得见我家阿芜卖弄才学,你为落白,他为彦,倒也是应景。”
少年定定地望着屋子里笑闹的父女方向,伸出手掌接住缓缓落下的雪花,只不过落在手上片刻就化成水了。
少年在遇到阿芜他们前,原本被收养在山间猎户那处,同那猎户人家学了些山间生存的本领,认了些常见的山间草药,有些三脚猫的功夫。
可那猎户去年摔断了腿,又再染上了风寒,平时只靠猎户打猎为生,他就进山里采了些防风为他入药。
如今过冬了,猎户病得愈发严重了。
眼下无法解决温饱,衣衫也是破烂单薄的秋裳,总不能活活饿死在这山间,便下了山。
虽说瑞雪兆丰年,可大雪却还是夺了那猎户的命,那本就在秋风中摇摇欲坠的草屋,在少年从山下将吃的带回来时,茅草屋被大雪完全压塌了。
后来就开始了流浪,没想到路上被人贩牙子盯上了。
在被抓去的路上,耍了点小聪明,夜里逃了,人贩牙子发现时他早就跑了二里地。
路上辗转多地一路漂泊就到了京郊,就遇见了地痞流氓。
卖馕的见这个小乞丐怪可怜的,施舍了点吃的,没想到这一点吃食,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直到他遇见了阿芜,原以为只是好心搭救的普通人家,没想到马车最后停在了尚书府。
他才认出了这个男人,是阿娘画上的那个男子。
他以为这个男人,会三妻四妾的,没想到如今只有阿芜一个人并无其他兄弟姊妹。
或许,他算半个?
那日救下我以后,安叔便时常告诫敲打“小姐老爷宅心仁厚,往后可要好生报答啊……”
少年还不知道,他早就被看穿了用意,甚至底细都被查的一清二楚。
如今到了进学的年纪,便将我和阿芜一同送去了私塾。
私塾的这段时间是他这寂寥的人生,为数不多较为快活的日子。
爹爹落笔定下后,我悄声的拍了拍站在屋檐下愣神的那个少年。
“发什么楞,你有新名字了,快拿好,这是爹爹亲自为你提的字,别人想要都没有。”
少年接过递来的宣纸,上面遒劲有力的写着“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他想起幼时的阿娘,因为阿娘的字,很像这个男人。
每逢佳节,阿娘也会偷偷跑出宫来见他,只是聚少离多。
这样好的人,却在一场阴谋里离开了。
小乞丐,哦不,现在他有了新名字,叫席彦,至于之前叫什么并不重要。
他知道,救他的那个女孩叫阿芜......
小阿芜,你可知名姓是这世上最短的咒,恨也是。
一旦取了,便会被套上一种名为感情的枷锁,再也斩不断了……
后来,爹爹将我和阿彦一同送往私塾进学,见他进学如此勤奋用功,近弱冠之年,就已博览群书,六艺皆通时,生了一些爱才的心思,便有意将他培养成接班人。
爹爹便有意收他为养子,他比我稍年长些,我本该改口唤他兄长的,大抵是不太习惯始终没说出口。
爹爹告诉我,他学东西很快,很多东西一点就通,并开始为他的仕途铺路,引荐为他的得意门生。
爹爹也有意无意的同我说,要我多亲近这个阿兄,多多同他玩耍说话,只是我不知道这其中另有深意在。
只是常常会看到这个阿兄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以为那是羡慕,也没多想。
梦里的我,年少时不懂情爱与怨恨,被人宠溺着长大的孩子,开窍的总比旁人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