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斜阳,氤氲撒粒,散雪更寒,缝纫机的踩踏声还在。
“过了两个时辰...”
张安乐打量着时间,推门出去煮起了饭。
听到他捯饬的声音,妹妹小心翼翼地抱着两件墨染衣服探出头来:
“别做我饭啊,我去给孙夫人送衣服,还要教她女工,今晚不回来了。”
“去吃好的不带我?”
张鱼乐呸了一声,小心地抱着衣服出门了。
张安乐看着她的身影笑了笑,要说这位妹妹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他是一万个不信,如此亲密的两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对方的某些变化呢,只是不想表现出来罢了。
“还得找个机会问一下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张安乐简单地煮了些黑面团,似有所思。
一个人的饭总是吃的很快,正洗碗的张安乐听到嘟嘟的敲门声。
身着灰色长褂的蓄胡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悬出半块游雷木符,肃道:
“寻六。”
“司雷正法!”
张安乐表情一凝,恭声回应,同样掏出木符将其邀入。
那人进了屋子直接两步坐下,露出和善微笑:
“我名汪章明,寻六可唤我声李汪老哥,老哥我可听说你叩关资粮上佳,日后怕是有筑基大道之资!”
张安乐闻言,估计东溪那句“是上好的资粮”不是空话,赶忙给汪章明倒了杯水,恭敬道:
“哪敢!还仰仗东大人和汪老哥多多提携呢。”
汪章明依旧笑和了两句,这才将话题引到修行法的正道上,语言凝重几分:
“东大人已半只脚踏入炼气,不知什么时候便要去其他地方高就了,你这门《小唤明决》可是东大人特意请下来的,乃是压制秽物的上佳法门。”
说罢,汪章明从木符之上引出一道雷团,浮于张安乐眉心。
过了片刻,张安乐缓缓睁开双眼,面露惊喜:
“多谢两位大人栽培!”
汪章明闻言微笑,又叮嘱几句,指着茶杯笑道:“怎地没有茶叶?”
张安乐露出苦像,诉道:
“小人清苦惯了,喝不惯那苦东西,等我再去码头专门备上一些,老哥下次来定能喝上。”
汪章明转了转茶杯,故作叹声道:“寻六仗着这般资粮,我怕是来不了几次咯。”
张安乐站起身子,恭声道:“老哥不必等传法时再来,平时唤上小人坐坐也是极好,只是小人这里屋小,怕您嫌弃不是。”
汪章明没有听到什么“东大人”的字眼,这才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枚黝黑符箓。
“安乐莫要一口一个小人,这不是看不起老哥,这茶我也不能白喝老弟的,这枚遁帷符便送给老弟了,你们平时寻务用的那遮掩东西连符箓的边角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存了一点灵气,这枚符箓老弟试试,虽说用不了几次了,可也不是那东西能比的。”
张安乐房间里放着那枚汪章明嘴里“边角都算不上”的符箓,自然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用的,他此刻也不推脱,而是道了谢,双指捻起遁帷符。
一股阴冷从符箓上传来,顺着张安乐的手指遍布全身,他只觉得自己身影从环境中消失,与这座房屋融为了一体。
“怎么样,遁帷符,可隐气提速,消形屏息,可不要在秽物多的时候使用,这符箓易被秽物当成同类,要是引来什么强力同参可不好了。”
汪章明的声音刚落,张安乐便抖了抖手里符箓,身影显形,抱了抱手,恳声道:
“还请老哥教我!”
汪章明有些品味,不饮这些凉水,等的就是便是这句话,才道:
“这其实也能算得上传法的分内之事,所谓叩三关,便是三花聚顶之说,三关过,凝先天一炁,便是炼气大修。”
“正是要凝这先天一炁,叩关的秽物便要阴阳占据,需得倒向一处,你这【傩面】为阴,便要居阴位,道修向来有八卦相位之说,各个道门繁杂有序,各居其位,选错一个秽物便道途止矣,正巧我有一好友对此颇有研究,我便问了一嘴。”
“你这秽物应灾而生,应是居【乾】位,虽不知是什么道统,怎么择同参,可你极为好运!《小呼明决》乃是我应元会内有名的【坤】位道统,有大把经验可寻。”
到了最关键的两句,汪章明故意顿了顿,捏起茶杯到了嘴边又放下,张安乐赶忙恭维两句,他才继续道:
“有同参,那便有替参,乾坤二位相对,你有此资粮,可择我《小呼明决》两味替参,借以转【坤】位,虽说有些危险,叩关之内倒也可控,可此般既留秽物神妙,又有道统可走,好好为会内效力,什么替参拿不到。”
张安乐虽然听到云里雾里,却明白最后一句话。
且不说如何获取法门,就算有了法门,如何选择道统,什么道统可为同参,什么可为替参,这些都离不开应元会。
他朝着汪章明一拜,真真切切道:“多谢。”
汪章明摆了摆手,笑道:
“老弟见外了罢,可惜我修的并不是这门法决,不然私下给你说说该寻什么同参也没人知道。”
张安乐当然听得到言外之意,又拜了拜道:
“还请老哥为我留意,日后定不会忘了老哥之恩。”
“好了!”两人闲聊几句,汪章明站起来轻拍了手,道:
“时候也不早了,知道老弟忍不住要修行一番,我就不打扰了。”
张安乐送别汪章明,微微皱眉,他修的可不是什么《明华琉璃》,若是真照着这法门修行,秽物冲突之下有没有命尚两说。
确定汪章明已经离开,他双手布满兽纹,推门而入。
古铃串响,长幡舞动,高大烛火摇晃。
瘫趴一团的小兽抬眉望了一眼,继续无精打采摞在一起。
张安乐盘坐感悟,《小唤明决》的经书与经络游走图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