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
“我的好哥哥,头不疼了?还开窗!”
张鱼乐看到张安乐推开木窗,嘟起了嘴嗡声道。
她赶紧去把一旁开着缝的窗户扣上,骂了两句:“头疼不疼,还吹风!”
张安乐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回到了餐桌。
他昨日在屋里呆了整整一天,仍不见东溪嘴里传法的人,反而那天从酒馆回来后,他连夜运转《明华琉璃》,当夜便将那秽物炼入穴位。
【傩面】也褪去它附身那人的稀碎脸庞,露出它的本来样子,青面獠牙,狰狞可怖。
只是通过这两日的修行,他发觉所运转的法决是在磨平秽物本来的特性,让它被迫和身体融为一体,这之间便是漫长的水磨工夫,那秽物也不甘被磨平,修行之时的鬼哭神嚎让他头疼不已。
并且张安乐发现,在磨平之前,即使他有了修行法也不能发挥秽物的全部实力,堪堪能调动一成,随着秽物和身体的融合,这个比例才会上升。
“如果有不要命的,完全可以不压制秽物而爆发出可怖的实力,也不知道那修行法是什么光景...”
张安乐心里嘀咕一句,随即对着面前的女孩笑道:
“鱼乐,吹吹风才能精神嘛。”
张安乐随着这几天的生活,记忆和现实融合,愈加觉得这个妹妹亲切。
鱼乐提起一边的药包,抱起瓷罐要去熬药,冷冷呸了一声。
张安乐叹了口气,前天他手渗着血从雪夜归来,着实把鱼乐吓了一跳,眼下在屋里干什么都是错的。
张安乐笑了笑扯开话题道:
“饭呢饭呢,肚子的抗议声都快压过你的机器声啦。”
昨天夜里他修行了大半夜,持平法本来就是消耗心神的法门,鱼乐又没有叫他,导致他今天一直睡到正午。
张鱼乐自顾自忙碌起来,没有理会这个不省心的哥哥,轻声道:
“锅里自己盛,谁像你个懒虫,我早就吃过了,现在去熬药,你一会儿记得喝,下午我得去帮别人做衣服,你自己再去药店看看,别落下病根影响工作。”
张安乐点了点头,自己掀开锅盖,下面扣着一小盆黏糊糊的粥。
粥有些泛白,黑水区是不产这种米的,由于从禁区流出来的黑水,黑水区的作物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这种正常的米得从别的区域运过来。
张安乐自己盛了一碗,而在他的身后,很快又响起了机器的忙碌声。
那是一家最贵重的机器,妹妹的缝纫机。
每每提起这台缝纫机,张鱼乐总要装作不经意的得意提起三四年前的一件“小事”。
正在制衣厂工作的小鱼乐遇上淮安城内视察的大官,一众谄媚的笑脸跟着他身后,那个官员鄙夷的看着这群稚嫩的小女孩,不由得产生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终于悲天悯人,决定自掏腰包奖励车间里漂染技术最熟练的工人。
毕竟墨染是黑水区的特色,也是很多人赖以生存的活计,更关键的是那个车间都是童工,远没到熟练漂染的地步。
“倒过来的破酒坛子”,张鱼乐一直这样形容那个大官。
毕竟那个中年官员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工厂里竟然真的有人会漂染,甚至还还颇为熟练,最终涨红了脸,不情不愿的挑了件老旧的缝纫机。
“那是一台缝纫机!‘破酒坛子’肯定没想到我就跟那些织染工人学会了!”讲到这里的鱼乐总是兴奋的叫出声。
因为她再也不用接触那些毒染料,可以在家帮别人缝补,还能制作一些比较简单的衣物,再加上张安乐的长工工作薪资,这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工人。
四周两人的小木屋,屋子并不大,进门就是吃饭做饭的地方,后面木板隔开三个房间,妹妹因为要堆放衣服,占据着最大的房间,剩下的一间归杂货,一间归张安乐。
张安乐吃饭刷碗的功夫,药就很快好了。
并不是那种传统药方,倒像是制作好的成物,黑稠黏糊,只需热一热。
“真是难喝啊...”
一股骚臭味直冲脑门,呛的张安乐咳了几声。
很快一种清凉的感觉张安乐从肺腑里传来,让他脑袋也清醒不少。
他很快收拾好餐桌,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前。
张安乐表情严肃,心念而动,他手上布满腾跃兽纹,沉沉地落在门上。
随即用力,推门而入。
“呤...”
成串的钟铃响起,似乎奏响古老的乐曲恭候他的归来。
张安乐身着黑色长袍立于大殿中。
巨大烛火燃起,将大殿照亮,他心念一动,飘落于坐台之上。
“既然可以修行,总不能这真就是个空荡荡的大殿吧。”
张安乐想通过在大殿之中修行而解开一丝它的秘密,他试着运转《明华琉璃》。
“嗯!”
张安乐一愣,随着持平法的运转,《明华琉璃》余下的部分竟被自动补全!
“通下玄而叩神关,心者神也,明者光也,心澈鸿蒙通灵神...”
“神关凝珠,上升内院,下入重楼,百脉耸然过玄关...”
“这...讲的是通气冲下玄关,过神关而凝神珠,最后叩问玄关以聚顶,三者相互制衡成就以成事!”
同时,张安乐发现,随着持平法的运转,体内的秽物竟不敢丝毫反抗,宛如偃旗息鼓一般。
单论压制秽物,这里一日之功便可抵得上外面数十日!
正在张安乐面色一喜,打算趁此机会磨平秽物叩开下玄关的时候,一道新的法决在他脑海里缓缓浮现。
《求厄千机》
“性虽有憾,善假于物...”
张安乐很快读完,这门法决仍是叩关持平法,两者开文都是玄之又玄的大理之言,虽然表述不同,但指向一致,而后叩三关的方法便体会出差异之处。
与《明华琉璃》不同的是它不那么强调“明”的重要性,如果说前者借用秽物,是在体内生出明阳,再一点点将其磨平,后者便是身饲秽物,让它渐渐适应作为根基的躯体,然后一鼓作气,叩开关门。
“两者大体倒是相似,都是吹得天花乱坠,只有差异之处才是重点,一抑一扬,凭我的眼界倒是分不出什么高低...”
张安乐心里默念,已然从高台之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