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不想直接上月亮上？”韩城没好气的瞧着身边已开始做梦的韩定，“莫说咱们是贱民，单就这个小镇子，也就两匹马，还都是老态龙钟的。若要能骑，只怕得去参军才有可能。”
“参军？那我还不如在家骑羊。”韩定嘀咕了两句。
韩城没好气的瞧着韩定，“马匹那是只有朝廷才能养，咱们，私自养马那是要遭刑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就过过嘴瘾。”韩定的性子活泛的多，这会子三人牵着细犬和山獒只顾着往前。
不多时就到了山下。
“眉儿，韩爷说你脚程快，这会子你牵着柘止和花鹞，我带着雪爪和玉魑，韩定带着黄耳和鹤尾，苍水蛟灵醒些，它自己随着就行。”说罢，想着将秦眉护在中间，他与韩定负责首尾。
只秦眉瞧了两兄弟，分配的时候，这两人就已经有些累，借着歇脚也辨认一下方向，山上并未全黑，这会子看着山庄还有一丝亮光，那一丝光亮也恰好让秦眉理出了方向。
伸手将柘止和花鹞脖上的缰绳解开，秦眉便抬脚出发了，那两兄弟瞧着，也赶紧松了缰绳，一同追上。在这黑暗中，秦眉显得格外游刃有余，连苍水蛟也未曾乱跑，紧紧跟着秦眉的脚步，直到行了段路程，苍水蛟这才放心的往前探一探，之后再回来对着秦眉的手舔两下。
韩定瞧着惊奇，这苍水蛟谁都历来挑人，连韩爷有时也不见得将其收拾妥帖，这会子秦眉也未曾见做了甚，居然变得如此温驯。
只这会子并非计较这些的时候，秦眉走的快些，不多时就到了山腰。
“何人？”林子里忽地出来两个男子。
“安河大哥的娘子要生了，方大娘差我来告知安大哥，安娘子早产且状况不好，还得请刘大夫一同下山。”秦眉并不惧，因着柘止已悄无声息的窜了上去，只苍水蛟也识得这些人，山间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令牌。”一个指着横刀的男子冷冷的吐了两个字。
秦眉这才想起出门时方大娘塞到自己手上的牌子，忙掏出来递给那男子。
“方大娘怎的让你一个小女娘上山，也不怕遇着山兽。”那男子嘟囔着，“还有旁人吗？”
“有的，还有韩城和韩定，他们在后面。”说话间，韩城韩定气喘吁吁的到了山腰。
韩城韩定经常上山，与山腰处的几个大哥也相熟，各自说了两嘴，这才继续往山上走。柘止已跑出去了一会子，算着脚程，大概已经到了山门，秦眉歇了会子，拿着腰间的水袋饮了两口，便继续往山上走。
秦眉初到这个镇子时，六岁，原本是因着自幼看着是个美人坯子，被人从青河买了预备到京都先养着，日后好与那些达官贵人做小妾的，虽则自己不愿，但总是拗不过家中父母已收了人的钱财。纵使那个时候身量小，在进山后还是偷了那人一些干饼子逃了，好在秦眉本就在穷苦人家长大，自然知晓如何在外活下去，之后虽则又被人牙子抓住，可又逃了几回，青河到京都少说也得半月，还未走出太白，就跑了五回，最后因着人牙子顾及车上其他买来的孩子，不能在山中再做耽搁，不然这一车都死了，也是亏本，哪怕再是个美人坯子那也得多少年后了，长歪了也不一定，那会子自然是先顾及手里的生意，再加上本身为了找秦眉身体也疲乏了，后才决议将其带到镇上高价售卖，碰巧遇见方大娘便将其带回了镇子。
好在本就是清苦人家的女儿，好养活，后由着方大娘教导，有时候韩爷兴致好了也会带秦眉几招，之后发现这女娃脚力特别好，便有意教授一些功法身法。
因着秦眉生的好，自然会招人一些，两年前因着乡绅求娶，秦眉自己划伤了脸颊，那一刀从脸颊到脖颈，之后秦眉就再不出门。方才出门时被叮嘱要些去疤痕的药，秦眉竟是提也未提。
山腰到山庄的路程短很多，秦眉一路走的同时也将这些年的林林总总自己过了一遍，为着当年乡绅的求娶，方大娘舍进去了不少财物，虽则如此，那乡绅还是不想放过自己，为了以绝后患，秦眉才在媒人上门时，割伤自己，之后那乡绅竟也差人来确认过，之后秦眉的周遭才恢复了平静。方大娘虽心疼，但到底也未曾说甚，除却叹息一声，平日多关照些，再不说甚。
这世道，对女子到底苛刻些。
身后，韩城与韩定虽追的紧，但到底慢些。秦眉追着柘止和花鹞到了山庄外时，韩定和韩城还未跟上。
“你是哪位？为甚夜半来此？”门口石碑后走出一人，正是白日里遭了些‘委屈’的安羽。
“方大娘差我来寻安河大哥，他娘子要生了。”秦眉气息还有些不平稳，但却不影响表达。
“只你一人？”安羽显然有些意外。
“韩城与韩定在后面。”说话间，气喘吁吁的两兄弟赶了上来，韩爷将犬训得都很规矩，加上往常韩爷也常带着几只犬上山熟悉此道，故而此次他们也未曾乱跑，只在周遭乖乖跟着。
安羽瞧着三人，知晓能这会子上山，定是有天大的事，这才对着三人道：“方才柘止我已放进去了，你们仨人在此稍候，方才有师兄已去禀报了。”
山庄规矩严苛，三人自是明白，倒也乖乖的在门口等，秦眉方才赶路走的急，刚在石阶上坐下，苍水蛟和花鹞就凑了上来，苍水蛟瘦一些，将头搭在秦眉肩上，花鹞则是安稳的趴在秦眉的腿上。
“这俩，真是够自来熟的。”韩定瞧着，也是不由的感叹。
韩城不由的记起之前韩爷每每进山都会叫上秦眉，原本以为是因着秦眉弄坏了脸要给秦眉散心，这会子看着倒不像……如今看着，韩爷定是教了些子东西给秦眉，只是避开了旁人罢了……
秦眉坐着，摩挲着花鹞的头，眼睛却看着山下的镇子，即便是夜晚，燃灯的并不多，但还是能够从零星灯火判断那处。
尚严所。
贺元正拿了短刀要将徐厄头颅割下来时，从侧门口进来了一只黄色的细犬，正等着看徐厄收尾分离的几人都凭空有些诧异，虽则除却任梁，大家都识得这条犬，但这会子上山，显然是有重要的事。
柘止巡视了一圈，很自然的走到曾阳脚边趴下，曾阳笑了笑，在柘止的脖子捏了两把，才将讯息从柘止后脖颈处拿下来，细细的看了，才将布条递给刘繇。
“安河的妻子早产，这会子腹中无甚动静，看着不似普通夫人生产时的状况，方大娘悄悄把了脉，只说脉象不好，腹中胎儿许久未有动静，故而差人上山告知山庄，请求山庄放安河下山。另外，安娘子此刻的状况，方大娘有些担忧，若山庄状况允许，方大娘想请大师兄下趟山亲自看看。另外，向大师兄讨要一些祛疤的药膏，说是半年后有位新嫁娘要用。”曾阳将条子里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若悔转而看向安笑：“师兄，安河这会子的状况？”
“老头子这厢可以下山，只不过这会子下去，这安娘子和腹中孩儿也不见得能活。”刘繇说的很直白，“山下方娘子说这安娘子显然此前羊水便已经破了，他们上山，最少一个半时辰，再一耽误，算上我下山，来回怎么也超过了四个时辰……算了，我且走一趟，待我回去拿药箱。”说罢就要起身，可说话间又坐了回去。“贺元，动手。”
贺元方才听着几人的谈话，原以为今日之事就到此处了，尸首明日再处理，可这老爷子偏又记了起来。只无奈的举起短刀，朝着徐厄的脖颈处去。……
几人死死的盯着贺元的刀，只那刀刚碰到徐厄的脖颈，只稍稍渗出些血液，徐厄便在哀嚎“大师兄，大师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贺元本瞧着徐厄的脖颈半晌，都在琢磨哪个部位下去能少崩出些血液，做足了准备要下刀，谁承想，这大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