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发出了声音。

“你在干什么？”

“改门锁密码。”

“为什么？”

“打电话问我密码的时候，你说快递到了，对吧？万一快递员听到，或者看到密码了呢？”

“新密码是多少？”

“42237#。”

八

住在新住所的第一个晚上。

出乎意料，白赫林没有失眠。

迷迷糊糊地，他似乎听见了小孩的笑声和哭声，大人的笑声和哭声，还有男人女人、大人小孩的说话声——

很吵，很混乱，似乎有相当多的人。

不过，也可能只有几个，但他们在不同时空的声音发生了重叠。

一个大胆的猜测产生:

这会不会是自己逝去时光的听觉走马灯？

过了很久，声音的数量开始逐渐减少，音量也逐渐降低。

又过了很久，其他声音都没了，只剩下……

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白赫林不记得自己听过这种声音。

早在他失忆前，妈妈就扔下他和白树空离开了。

这是白树空跟他说的。

而后尖叫声消失，五感回复正常:

白赫林正站在一片荒地上。

很黑。

他的视线被风吹入夜色，然后被夜色吸收。

但还是能认出来，这是原先住所的后院。

奇怪，夏天的十点，怎么会黑成这样。

前面有几团黑影，貌似是一个穿着羽绒服的人、一个袋子和一堆土——

白赫林看不清人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夏天穿羽绒服。

然后，人回头了。

是白树空。

但看着比他熟悉的那个的白树空年轻许多。

看到白赫林在身后，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向对方走去。

白赫林试图移步离开。

可他发现，自己的脚步似乎小了很多，身子也变得笨重。

他居然也穿着羽绒服。

九

直到白树空抡起胳膊，白赫林才看清:

他手上，握着一个沾满泥土的铁锹……

是梦吗？

但愿。

十

白赫林住在新住所的第一个晚上。

白树空睡得很安详，直到客厅里的声音把他吵醒。

“你在干什么？”

他打开客厅的灯。

他看到白赫林在把橙色底色壁画一副一幅取下来，并且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是在梦游吗？”

白树空思考。

白赫林开始去灰色底色壁画了。

取第二幅画的时候，他在触到画的瞬间把已经举起的手放下，后退几步，然后回头——

表情呆板而僵硬，眼睛半睁，神情呆滞；脸色苍白，好像冻僵了的样子。

他似乎没有在看什么，但目光就是落到了白树空脸上。

好熟悉的神情。

不，何止是熟悉，是白树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解决白赫林母亲四个小时后，铁锹落下前，白赫林抬头看他时，也是这个表情。

所以……他是在梦游吗？

但愿吧。

十一

我厌恶晚上，

尤其是十八点和二十二点。

我恨白赫林。

——白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