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爆竹声在不远处响起。

“爸爸，电视上不是说，现在不能放烟花了吗？”

“电视是骗你的。芝麻要听电视的话，还是听爸爸的话啊？”

“芝麻要听爸爸的话！”

“真乖。”

“……”

芝麻坐在爸爸腿上，咯咯笑着。

桌子上，放着一个竹编的东西，有一面还写了“福”字。

芝麻没见过。

她把它拿起来。

竹条间有缝隙。芝麻凑过去，往缝里看——

她看到了一只眼睛。

眼睛还直勾勾盯着她。

芝麻尖叫着把这东西扔在地上，随即抬手去碰爸爸的脸，试图引来爸爸的注意:

“爸爸，这是什么？”

“这是筛，挑谷子用的，好谷子留下，坏谷子筛出去。你问这个干什么？”

爸爸话锋一转，和蔼的笑容，竟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冷。

芝麻下意识撒了谎:

“家里没有，第一次见，不认识，问一下。”

她又悄悄向地上的筛瞄去——

很正常，也没挂着什么东西。

二

十二岁的芝麻怀疑自己老了，经常头疼的同时，记性越来越差，都快叫不出同学的名字了。

不过，想想这也不是第一次——六岁也有过同样的情况，后来被伯伯治好了——芝麻便不再焦虑。

连续几天，芝麻的梦里，都是写不完的卷子；题目每天都不一样，而且还奇奇怪怪的:上一题是“求马里亚纳海沟的平均深度”，下一题却是“你想读文科还是理科”。

巧了，芝麻记得，自己六岁时，也做过同样的梦；不过当时的题相对比较简单，都是“365÷5=？”“妈妈和狗狗同时掉水里，你先救哪个”之类。

她选的是妈妈。

打那之后，妈妈再也没有嫉妒过狗狗。

三

终于，芝麻度过了一个没有梦的夜晚。

第二天，腊月二十二，爸爸妈妈要带芝麻回老家过年。

“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每年都回老家？”

“因为我们的老家比别人的远。”

爸爸在开车，同时漫不经心回答着。

“我是在老家出生的，六岁回过一次，十二岁还要回一次……诶，每两次回去，中间都隔了六年，这是什么习俗吗？”

芝麻好像问了什么很难的问题，爸爸“嗯”“这个”“那个”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回答。

“安静点儿，别影响爸爸开车。”

妈妈的话一说完，车里瞬间陷入死寂，只剩窗外风的声音。

四

“奶奶！”

“芝麻回来啦！大孙女，六年没见，奶奶想死你了……”

“妈，她在这儿待几天就走；你别对她太好，不然她以后会天天想你的。”

爸爸声音冷冷的，但明显感觉有几分斟酌过的委婉。

应该是怕奶奶把我惯坏，又不想说话太直，让奶奶伤心吧！

芝麻的思考到此为止。

她没有留意，奶奶听了这话后，便和爸爸妈妈确认眼神，眼底的温柔随即也转化成了冷漠。

“妈，怎么一直待在外面？快叫他们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