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高耸、宽阔的廊道,匆匆瞥过墙壁上装点了金箔的繁复壁画,章之晗再次于巨大的红门前停下了脚步。报信的人将铁门推开一道口子,他得以窥得殿堂里一片鲜红的色彩。
宫殿内的墙壁和穹顶上都画满了艳丽的色彩,里面的地板也是一样的华丽,但那是琥珀地砖倒映出的多彩色泽引起的,无序也绚丽。章之晗匆匆地看了眼那些壁画,红黑相间的图案很快便让他想起了学堂里读过的史书。
说齐国建国以来,龙脉昌盛,敖姓的族人从青隈河起往北扩张,百年间未遇敌手,疆域越扩越大,已到了文书不能准确计量的地步。其中,出于种种原因,能够控制神兽的龙脉从皇室扩展到了公爵、将军,从南到北,龙脉之人的面孔和发色都逐渐趋于寻常,血脉中操控神灵的力量也有逐渐减弱的趋势。
在北方的扩张之地回来的公侯们骑着他们的龙来到皇都,既没有深蓝的发色凸显身份,连座下的“龙”也变得形状古怪起来,那些坐骑是齐国龙与偏远异兽的杂交,其形已逐渐看不出龙身的流畅、顺滑,长毛而体宽,就连飞行也困难。
由此,为了争权、立威,齐国的龙脉逐渐开始私自划分等级。其中以轰隆城的红龙血脉自视最高,他们觉得即便是皇城的国君也不如此地的龙脉浓厚,红龙鲜艳的鳞片色泽彰显着他们独一无二的高贵血脉。为此,三十年前,轰隆城的前任城主还与国君有过些口角,两人为争抢最高血统的龙脉名号大闹了一场,一度曾有骑龙对决的势头。局势的紧张程度伴随着漫天飞舞的巨兽变得十分危险,连河道另一边的楚国人都不得不关注。这场闹剧最终以国主谦让告终,齐国的上一任先帝为了避免战争,亲自来到轰隆城,在亲口承认了红龙血脉更高一筹的同时,将同行的公主下嫁给城主,说两家龙脉合拢,这才算平息了口角上的争斗。
被皇帝亲口承认血脉至上,又得公主下嫁,这足以让轰隆城的城主满意了。那时的这一系列的事情被城主大肆宣扬,传颂成为诗歌,雕刻成画像,所有的细节都由他亲口讲述,被记录在一本为《血色龙脉》的书本里,传播到了大陆的各个角落。
很快地,男孩便被应允进入殿堂,他紧张地抱着女婴,一步步地走了进去。大殿内数十级的台阶上铸造着同样为琥珀地砖铺成的高台,台上摆放了四个造型夸张的座椅,现在只有一人坐在高台最中心的那张座椅上,那人一手抓着根深色的拐杖,身披红黑龙袍,头顶盘龙金冠,除了容貌上有些差别,他与背后壁画上绘制的城主画像几乎一样。
台阶下,朝着他投来目光的人有数十个,只有末尾的几人朝着进内的男孩投来目光,殿内的人有男有女,他们大多也是蓝发的,华服加身、体态姣好,但再没有人穿着红色。
章之晗心跳如鼓地仰头直视着圆形宫殿里坐着的男人,他背后的壁画上刚好绘制着前任城主接待皇帝的画作,穿着红袍的男人全身沾满了金箔,绚丽得如同太阳一般。那绚丽壁画正在城主身后,如同光环环绕着如今端坐着的城主。男孩走上前几步,在自己响亮到传来回音的脚步声中停了下来。
“……叔父,如您所愿,父亲让我将堂妹送过来了,”章之晗思索了片刻,将手中的女婴举起,殷切地对着台阶上正中的那个男人说话,“姑姑还在月子里不便前来,待她养好了身子,也会如约一道归国的。”